“嘎巴、嘎巴……”
化作黑泥后的黑石碑,成功吞下了一塊缺角的舊石碑,并用力的咀嚼著后者。
雖然這塊石碑的材質不是最合它口味的,但是它自靈性覺醒后幾乎就沒有吃過什么東西,早就被餓壞了。
這會兒它有的吃就不錯了,哪里顧得上什么好壞?
正當它嚼著肚子里的石碑,努力將其消化掉時,站在它身后的林姝,慢慢半俯下身來,并用手指戳了戳對方表層流動著的那層不明黑色物質。
令她感到驚奇的是,當她的手觸碰到對方的表層皮膚時,從手指上傳來的觸感竟是若有若無一般,仿佛她碰到的只是一團空氣。
等到黑石碑消化完了肚子里的食物,重新變成方方正正的樣子后,林姝再用手去摸對方時,卻發現對方依舊是一塊冰冷而堅硬的石碑。
這種奇特的屬性變化,讓林姝忍不住想到了一些性質十分特殊的記憶金屬。
但是她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塊石碑絕不會是什么簡單的金屬,因為對方身上具有一定的靈性,甚至可以說是具有神奇的自主意識。
這讓林姝對這塊黑石碑越發的感到好奇了。
她邊用手摸了摸石碑正面的那幾道斑駁的刻痕,邊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這時候,明明能聽懂林姝話的黑石碑,卻裝出一副又傻又愣的模樣。
哼,你以為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東西,我就會告訴你了嗎?
我會告訴你,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個東西嘛……等等,這話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正在黑石碑暗自嘀咕之際,林姝的一雙手突然從它身后伸出,她用手抓住對方的兩端并將其拎了起來。
這時候,身體一下子懸空了的黑石碑,見勢不妙便打算逃走。
只見它迅速化作了一灘黑色的流動液體,從林姝手中順利的滑落在地,然后火速溜向了屋子的墻角處。
那里有一道細小的墻縫。
只要它能成功鉆進這道縫隙,從此就能成功擺脫身后的那個奇怪女修了。
眼見著自己離墻縫越來越近、成功就近在眼前了,黑石碑正打算一頭鉆進縫里,誰知道突然有一只大手橫空而來,瞬間切斷了它的前路。
等到黑石碑一臉蒙圈的“看”向來人時,后者已經用兩只手指將它夾起來,并正在將它丟往一個深不見底的黑布袋里。
任憑黑石碑再怎么掙扎,卻都逃不出那只鉗子般的大手。
很快,這團奇怪的黑色液體在在被裝入黑布袋中后,緊跟著便安靜了下來。
直到此時,來人才緩緩轉身,看向了林姝。
他平聲靜氣的問林姝道,“這是你的東西嗎?”
林姝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男人,話里問的應該是黑石碑的事情。
這塊石碑是她之前花了一大筆貢獻點才兌換來的東西,自然算是她的。
于是林姝點了點頭道,“是的。”
對方在看到她點頭后,便將手里的黑布袋子交給了她。
林姝在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袋子時,出聲道了句謝。
只是在她道謝過后,年輕男人并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打量著林姝。
感受到來自對方的目光,林姝也抬頭觀察起了眼前之人。
這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男人,眼神看上去有些暗淡無光,頭發和眉毛的顏色微微泛白,身上穿著的衣服也十分樸素。
不知為何,林姝總覺得此人的身影看起來十分單薄,甚至是有些虛幻。
年輕男人在看了林姝一陣后,忽然開口道,“懲戒堂的人,已經撤銷對你的通緝令了,你現在已經安全了。離開這里之前,記得喚醒被你打暈的那名值守女弟子。”
說完這些話后,這個年輕男人旋即消失在了林姝眼前,變得無影無蹤,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
要不是林姝手里還握著那只裝著黑石碑的黑布袋子,她也很清楚自己剛才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恐怕她會誤以為自己方才產生了幻覺。
回過神后,林姝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突然意識到方才出現的那個陌生男人,應是看出了自己現在的易容偽裝。
對方還認出了她的真實身份,并知道懲戒堂的人正在通緝自己的事情。
想到這里,林姝轉身走向了自己方才坐著的書桌后面。
因為在書桌底下,一個和她現在的模樣一模一樣的女弟子正暈倒在下面。
林姝看了眼這位人還在昏睡的女弟子,又轉頭看了眼那個神秘的陌生男人出現的地方,心里不覺生出了疑惑。
剛才那個陌生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其實,林姝若是能在這文經閣里再多待上三年五載,便能從一些管事口中,聽到一個在此地流傳了許久的傳聞。
傳聞中說,早在長天宗建宗之初,曾經有一位愛書如命的前輩。
此人為了這座文經閣的建設幾近嘔心瀝血、奉獻了畢生的精力。
那時候的初代宗門之中,可以說是天才無數,群英輩出,人才濟濟。
而這位愛書的前輩也算是天才之人。
他不但通讀完了文經閣的全部典藏,更是閱覽過無數門派中收藏的各類典籍,同時也走遍了這方大陸之上的九域十地,見識過無數的世間奇觀。
當他歸來門派之時,用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樣的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了。
如果說天、地、人三界古往今來的一切知識,都能寫做一本書的話,那么此人便是一本行走的、活的天地人百科大典。
傳說,這位前輩通覽古今,悟到了宇宙間最本原、最深層的奧秘,并企圖在世間開辟出一條全新的大道來,要令世人開悟。
但是他的這些想法和做法,冥冥中觸犯到了某些未知的禁忌,染上了未知的詛咒。
某一日,這位一手打造了文經閣的前輩,進入了他所創造出來的這片知識圣地。
從這一天后,再也沒有人看到他從里面出來過,也從沒有人在文經閣里看到過他。
有人說,他可能是被誰秘密埋葬在了文經閣的地下,自此長眠不醒;也有人說,他或許成了文經閣的一部分,成了守護這里的幽靈。
成百上千年過去,文經閣里也傳出過一些有弟子看到奇怪的神秘人的消息,只是門中高層派人來調查后,總是查無實據,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
但關于文經閣那位前輩的種種傳說,到底還是以神秘傳聞的方式,流傳了下來。
此時,從陌生男人口中得知懲戒堂不再通緝自己的林姝,她在讓桌子底下的那名女弟子醒后,人也隨即離開了文經閣。
出了文經閣的林姝,本想過要不要去見一見水一。
但她出來后,一路走過來時,中途聽到了不少人正在議論懲戒堂做了蠢事、誣陷筑基弟子青薇子一事。
林姝心中一動,看來群眾的眼睛還是雪亮的。
懲戒堂這次本想給她挖個坑、把她給埋了,卻沒想到這刨好的坑,卻是埋了他們自己。
聽說劍海宗的人也都已經到了,等他們走后,這件事情怕是很快就會過去了。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算得上安全的林姝,便決定先回一趟自己的洞府,不再去找找水一了。
事實證明,林姝此時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
因為現在的水一,仍在全力閉關沖擊元嬰之境,無暇分神。
而懲戒堂那邊,先前惹出事情來的那四位值守長老,更不會在此關鍵的節骨點上對林姝再伸手,除非他們的腦子昏到不能再昏了。
就連一直在暗中對林姝搞小動作的夢鈺雅,此時也沒空派人來找前者的麻煩,后者正在操勞著手里頭的一件大事。
只要她能先把這件事情做好,將來再想收拾起林姝來,也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彼時,外頭的天氣算得上是晴空高照,可夢鈺雅的洞府之中,被喚到這里來的介瑛,整個人卻是如坐針氈。
介瑛原以為她幾日前從這里出去后,她和這位夢師姐之間的關系便算是斷了。
誰曾想到,日中時分,她的一位同門忽然來傳話給她說,夢師姐要見她。
打從聽到這句話后,介瑛心頭便覺著不妙。
可夢師姐派人來喊,她卻是不能不去的。
自己先前畢竟受過人家多次恩情,其他同門也都知道夢師姐對自己厚待有加,她這趟若是不去,只怕會被人傳揚出去、說自己是只不知報恩的白眼狼。
因而她心中雖有不安,但還是強作鎮定的來到了夢鈺雅居住的洞府。
只是她沒有料到,這一次夢師姐竟是不再迂回勸說些什么,而是直接要求她今夜去見一見對方之前提到的、那位煉丹堂的長老。
要知道介瑛自打年幼記事以來,她除了一心修煉,就是想著如何回報自己的家族。
她在感情方面的經歷,雖說還是一張白紙,卻還在內心深處仍然保留著少女對愛情純真美好的向往和期待。
如今夢鈺雅這般赤裸裸的要求她在半夜時分,去與一個素未謀面的男性長老會面,后者甚至對她存在非凡之想……這樣的事情,要她如何答應?
洞府之內,光滑的圓桌兩端分別坐著介瑛和夢鈺雅。
與夢鈺雅表現出的氣定神閑不同,介瑛的臉上露出來的都是坐立不安的神色。
她在心里反復思量過后,終是艱難的開口道,“夢師姐……這件事,我做不到……”
“怎么?只是去和那位長老見一面而已,又不是讓你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那位煉丹堂的長老,人其實脾氣很好的,心地也善良。你不去見上對方一面,你怎么能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介瑛聞言,仍十分抗拒的搖頭道,“可是我不想去……”
夢鈺雅原本一直微笑著的臉,聽到這里時,臉上的笑容終是冷了下來。
只聽她冷聲說道,“介師妹,做人可不能這么健忘的。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先前對你的那些好了?”
聽聞此語,介瑛連忙抬頭解釋道,“不,我并沒有忘……”
在介瑛心里,她上一次的靈域之行,就等于是差點用一條命還了眼前之人的恩情了,雖說對方要求自己做的事情她沒有辦成。
但即便如此,對方之前對她的那些幫助,她也是不會忘記的。
“既是如此,那你為何連我提出的、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呢?
說實話,我也不是在指望你對我報恩。
只是那位煉丹堂的長老確實不錯,而我又早早答應了對方此事。
他白日里忙于煉丹,只有晚上得空,故而才將你們見面的時間約在了夜里。
我想讓你過去,也只是讓你同他見上一面而已。
至于你們之后的發展如何,那都是你自己說了算。
介師妹,你我都是女兒身,你我都知道,女人這輩子想找個堅實穩定的依靠有多難!
為何你就不能理解師姐我的這番良苦用心呢?”
夢鈺雅這番聲情并茂的言辭說下來,聽得介瑛心頭既是糾結又是難堪,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她卻不知道,就她這點喜怒行于色的城府,早就教眼前的人看透了。
待到夢鈺雅兩三輪說勸下來,介瑛終是被對方勸動了,答應晚上去見一見那位長老。
夢鈺雅聽到這話,臉上方才露出了喜色。
等到她親自送走介瑛后,她人比花嬌的臉蛋上,明媚的笑容一下子又冷卻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不出她意料的話,尤長老今夜必定能檢驗完劍海宗送來的那枚丹藥。
此人最快會在明天將這枚丹藥送到現任老宗主的住處,供后者服用。
修容光等人若是想要調包這枚丹藥,今夜便是最好的時機。
而她提前安排好介瑛這枚棋子,能在夜里替他們爭取到不少方便。
并且根據她的記憶,就在明后兩日,北面的那片莽荒之森里將有一場驚天巨變。
屆時門中必將派出一些金丹境界乃至是元嬰境界的長老,前往那里查探情況。
到時候只要上面的那一位稍微動點手腳,將站在老宗主那一派得主力長老們都調去北面進行調查,剩下的那些小魚蝦們也就不足為懼了。
等到這些人從莽荒之森的巨變中活著回來時,門中高層興許已是改天換日了。
一想到這里,夢鈺雅心底已是一片心潮澎湃。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一條通往高處的黃金捷徑,正在自己眼前徐徐展開。
只要踏上這條路,她的未來必將是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