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離開后,蘇翎湫依然有些神情恍惚的站在原地。
“蘇側夫,你沒事吧?”
他那位已經追上來的小侍,連忙檢查起了蘇翎湫的身子,生怕他受了什么傷。
蘇翎湫見狀擺了擺手道,“你不用看了,我沒事,那人并沒有傷害我。我們回府去吧!
小侍聞言看了眼那幾位追蹤黎雨但卻無功而返的巡邏衛兵,出聲問道,“幾位姐姐,那人可是跑了?”
一位女衛兵點了點頭回道,“那人動作很快,對這一帶似乎也熟悉的很。我們幾人沒能抓住她,想來應該是鉆進某條胡同巷子里溜掉了!
聽到這里,回過神來的蘇翎湫忙向這幾人道了謝。
這幾位女衛兵早在小侍來找人幫忙的時候,便知道他是四皇女府上的側夫,這會兒也都是客客氣氣的說了句“不謝”。
雙方互相謙讓過后,便作了別,卻不知方才這里發生的事情,都讓一個正坐在這附近的茶樓上、倚窗喝茶的女人看了正著。
女人擱下自己手中的茶杯,起身丟下一小塊整銀錠子便走人了。
她這一趟來喝茶,倒是意外找到了一個新的棋子。
先前下的那幾步棋,也該是時候走走了。
四皇女府。
連日來都宅家閉門不出的林姝,忽然發現自己的小肚子上明顯的長出了一層肉。
本來還坐在椅子上看書的她,用手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團后,默默的扶著書案起身,準備站上一會兒。
在她手邊的書案上,擺滿了她這些天搜集來的各種資料。
里面大都是跟七皇女和八皇女的命案有關的各種物證材料。
因著時代的局限,這些物證基本上都是來自一些路人或事發地住戶的簡單口供、兩位皇女被仵作驗尸后所得的尸檢報告……若不是林姝還有個四皇女的身份擺在那里,就算是這些簡陋的資料,她也是無論如何都弄不到的。
在這些堆成了小山的材料里,還散亂的擺放著一本被人打開的植物圖譜。
圖譜恰巧正停留在繪制有向陽花圖文的那一頁,只見書中記載到,向陽花此物,會在夜里釋放出一種長時間聞到便能夠令人陷入昏迷的香氣,因此一般不宜栽種在臥房附近。
在林姝看來,七皇女和八皇女之死都是命案,因為這兩人都是被人算計至死。
而她通過手頭上的這些材料,已經大致推算出了兩人的死因。
首先是七皇女,她應該是那天從典獄司回府后的夜里,被人利用向陽花的無毒香氣迷暈了過去。之后被武功高手抓住她自己的手隔空發力,偽造出了她自碎心脈而亡的自殺假象。
這一點可以從七皇女的尸檢報告中“手骨碎裂”中看出。
此外,從當時七皇女住處散亂的床鋪上,也可以看出來這一點。因為在一個夜里睡得正香的人,是不可能在睡夢中自己殺死自己的,只可能是別人動的手。
可光憑她這些推測是翻不了案的。
人證方面,七皇女府上的女管家她調查過了,沒有什么問題。
而最為重要的那名女侍衛小羽,也在隨著七皇女尸身一同入宮后便消失了,人不知所蹤。
林姝懷疑此人不是被滅口了,就是另有主子,這位主子興許就是謀害七皇女的真兇。
其次是八皇女的案子。
這起案子看上去就像是一起偶然的意外事件。
但是只有知道八皇女那時候是要去皇宮的林姝最清楚,八皇女的馬車是不可能走進偏僻的小巷子里的,而她本人也更不可能從馬車上下來,主動讓那群來歷不明的馬匹給踩死。
林姝查到,當時在七皇女府外,負責替八皇女駕駛馬車的那名車夫曾經離開過一會兒。
而在八皇女死于小巷中后不久,那名車夫便被人發現投井自盡,溺死于一口水井之中。
那位車夫,究竟真是自己投井自盡的,還是被人打暈后推下井中的呢?
還有當時指揮那群失控后的馬匹沖進小巷里進行踩踏的人,也大有問題。
當天那片街區之所以會出現這么多的馬匹,據查是一家車馬行的人要進行店鋪搬遷,所以得一次性趕走大量的馬匹。
然而等到林姝派人去查的時候,那家車馬行竟然已經對外宣稱倒閉了。
凡此種種,都說明八皇女的死絕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策劃出來的一場陰謀。
那么這個人到底是誰?
對方又會不會對其他的皇女出手?
這些問題這些天來一直都在困擾著林姝,讓她連覺都睡不安穩,身上的肉卻是沒少長。
但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這個人從暗處揪出來。
她要親自問一問這人,究竟是為何要殺人!
林姝這一連多日都宿在書房里頭,府上的一主夫、一側夫都有些坐不住了。
今天的晚膳,因為蘇翎湫說他身子有些不適,所以是林姝和莫函一起上桌吃飯的。
用完飯后,林姝拍拍屁股轉身又要去書房了。
莫函曠了這么些時日,那么多補藥都給林姝投下去了,卻都一直不見自家妻主來找自己,這會兒他不得不擱下臉皮主動了起來。
只見他伸手攔住林姝的胳膊,輕搖了搖后撒嬌道,“妻主,你這些天一直都睡在書房,書房的床都叫你睡硬了。還是我房中的床鋪軟,不如你今晚來我房里歇息吧,如何?”
他這話里的暗示意味已經是十分明顯了。
嗅到了桃色氣息的林姝,連忙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如何,我就喜歡睡硬些的床板,太軟的床我反而會睡不習慣。”
聽出林姝話里拒絕的味道,莫函咬了咬唇瓣后,只得使出了自己的那招殺手锏。
“可是妻主……我,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他一句話話尚未說完,臉便先紅成了好似被人蒸熟了的螃蟹。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里,幾乎是沒有女人能夠抵擋得住男人對著自己說出對方要給自己生孩子這種話的,尤其是當這個男人還是自家夫侍的時候。
身為女人,這個時候是千萬不能慫的,她要做的就是滿足自家男人的一切需求。
莫函已經將那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可這會兒林姝偏偏裝傻充愣了起來。
她抬頭朝著四下張望了一番,最后選中了一根柱子盯著它出神,裝作沒聽到對方這話。
她那副呆頭鵝般的傻樣,氣得莫函是又想鬧又想笑。
他正想告訴自家妻主,和自家正夫行房,那是她身為妻主該盡的義務。
偏巧這時又一位救星從天而降,正好拯救了林姝。
就在莫函準備跟自己妻主來硬的的時候,外頭忽然有仆從來稟告,說是六皇女殿下忽然連夜到訪,說是有要事和林姝商量。
林姝聽到下人的稟告后,轉頭看了眼外面已經漸黑的天色,嘴上不覺念叨了一句,“及時雨啊,原來這就是及時雨啊。”
莫函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后,柳眉豎起道,“妻主,你這是在念叨著什么呢?”
“沒什么。”
面上一本正經、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竊喜的林姝,抖了抖身上的衣袍,對莫函正色道,“我現在要去書房接待六皇妹,也不知會商量到何時,我今夜還是在書房歇下了!
她說完便抬腿朝著門外走去。
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拔腿就走的無情背影,氣得莫函在她身后奮力的憑空揮舞了幾下拳頭。
不過他也只能原地生氣,倒也不能真沖上來揍林姝一頓,誰讓后者一直冷落自己呢?
待林姝人都走沒影了,他臉上的薄怒才漸漸散去,恢復成了平靜的神色,并維持著這種平靜的表情,直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另一頭,一直沉迷于手頭案情的林姝,并沒有發現自己的周圍存在某些異樣。
她在一路走到書房后,便看到了已經被仆從帶到書房門口的六皇女。
后者剛一見到林姝出現,便拱手朝她行了一禮道,“四皇姐,我這個時候還來你府上拜訪,卻是叨擾你了!
“無妨,無妨。”林姝邊說邊朝她擺了擺手。
要不是有對方忽然出現,她這會兒估計還得被莫函糾纏呢,說起來她倒是該謝謝對方。
很快,林姝將六皇女請進了自己的書房。
因為林姝不允許任何外人進入自己的書房,所以她的書案上面這會兒還擺著一摞摞的跟案情相關的文書材料。
因著六皇女之前的種種表現還算可信,林姝也沒有拿對方當外人提防,所以當她隨手將這些東西收拾起來的時候,一旁的六皇女也看出來這些材料都是關于什么的了。
她不禁出聲問道,“四皇姐,這都快一個月過去,你還在追查七皇姐和八皇姐的事情嗎?”
“是!“林姝頭也不抬的回道,“有些事情,我不弄個清楚明白,連覺都睡不踏實!
聽了林姝這話后,六皇女想起自己這趟的來意,不覺低頭沉默了起來。
她原以為其他人都和自己一樣,會漸漸忘卻兩位皇姐意外身死的事情,卻沒想到還有人在靜默的角落里依然在意著這些事情,甚至還在不斷的追查下去。
林姝將書案收拾的差不多了,一抬頭便看見六皇女站在自己眼前似在發呆的模樣。
她招呼后者道,“六皇妹,你這趟來有什么事情找我,先坐下來再談吧。”
六皇女被林姝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她抬眼看向林姝,語氣鄭重道,“我今夜來此,其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四皇姐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