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雁,你力氣不如我,這一單貨有些重,我去送就行了。你留在醫館里,看好了前屋,別讓小偷小摸的混進來了。”
徐小雁聽她說的有理,就松開了拉車的繩索,轉交到了林姝手上。
“林姐你就放心吧!醫館里頭有我和爺爺看著就行。”
經過昨天的事情后,她對林姝的稱呼也變得親密了一些。
林姝聞言點了點頭。
很快,她一手扯住拉車的繩索,輕輕松松的拉著這個運貨的小輪滑車,朝那戶下了訂單的買主家走去。
方才的那個地址,看上去實在是太眼熟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那個地方應該離安將軍府不遠。
聯想到昨天有地痞無賴上門找茬的事情,林姝的神色不覺有些轉冷。
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萬一真一不小心被她猜中了什么,也是她太機智了,人太聰明了,那也是木得辦法的。
就這樣,林姝一邊自己給自己說著無人捧場的冷笑話,一邊朝那處買主的地址走去。
等快到了地頭的時候,林姝發現,正如她所預料的,這戶買主家確實離安將軍府不遠。
彼此之間隔著兩條胡同巷子。
她快要走到買主家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穿著綠色軍裝的年輕男人,正靠在墻上抽煙,像是在等著什么人。
林姝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而對方也抬起頭來看向她。
這個年輕男人的目光,很是冷峻,見林姝提防的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問道,“你是林姝?就是你,給白實生生了兩個孩子?”
林姝看著他,并沒有開口回答。
聽對方這語氣,是敵非友了。
見林姝不開口,他抽完了一根煙后,從衣袋里摸出一包未開封的煙,繼續掏出一根點上。
他一邊吞云吐霧,一邊上上下下的掃視著林姝。
看了一會兒后,男人拿下嘴上咬著的煙,丟在地上用皮鞋尖碾壓碎了。
此時他看向林姝的眼睛,不覺瞇成了一條縫。
“你說白實生怎么就那么好命呢?安將軍家的千金大小姐看上了他,學堂里有那么多年輕女學生喜歡他。你一個鄉野村姑,也愿意為他不記名分的替人養著兩個孩子。你說,我要是毀了這其中的一樣,他應該也不會傷心難過吧?”
毀了這其中的一樣?
毀掉什么?她和原主留下來的那兩個孩子嗎?
“你大可試試看。”
林姝終是開口了,她冰冷的雙眼中正醞釀著一場無聲的風暴,其中的冷冽之色讓男子愣了一下。
“呵,你這眼神還挺有殺氣的。”
可惜,眼神再兇狠也是沒有用的。
聽說你的拳頭很快,力氣很大,可是拳頭再快,能快得過子彈嗎?力氣再大,能大得過男人嗎?
這個年輕男人,正是受到安雪笙的指派,前來對林姝斬草除根的安元。
他從墻上直回了身子,伸手推開了自己身邊的一扇木門。
“我就是你這批貨的買主,你把東西送進去吧。”
要等人先進了屋子里頭,才好動手。
院子里,已經挖好了等下用來埋尸的坑。
一大兩小,先等大的躺進來,小的后面再弄進來了。
聽到安元的話后,林姝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她幾乎能夠嗅到這個男人身上散逸出來的殺氣了。
看他的軍褲兜里,鼓出來的那塊應該是里面塞著槍了。
一旦等她進到了院子里面,對方是會槍殺她,還是從后面用胳膊扼住她的咽喉,選擇勒死她?
這個院子,她不能進。
把自己后背暴露給敵人,絕不是明智的做法。
見林姝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安元的眼睛瞇了起來。
他開口問道,“怎么,我付了費買的東西,你還不能幫忙送貨上門嗎?”
聽他這么一說,林姝看了眼自己手頭的這批貨物,突然伸出腳來,將貨物往后方一腳踢出了幾十米遠。
只有離得遠一些,等下才不會沾染上一些東西。
安元發現她有動作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掏出了自己褲兜里的手槍,并用手槍瞄準了林姝。
不過林姝在一腳踢遠了貨物后,就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袖了。
她將自己的衣袖口一道道的折疊起來,整個人的神情看上去無比認真。
不慌不忙的做完這件事情后,她才抬頭看向了安元。
后者以為她看到了自己手中的槍,接下來肯定是要跪地求饒了。
沒想到林姝卻是問他“你身上帶了手帕或是手紙了嗎?”
安元驀地一愣,手帕?手紙?
她要這些東西做什么,難不成臨死之前還要哭上一場?
不過他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能,繼而面露譏笑的盯著林姝道,“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會給你臉上蒙上一面帕子的。”
女人們大都是這樣,就算死到臨頭了,還在惦記著自己的那張臉。
然而林姝卻是面無表情的回道;“我是怕等下砍死你的時候,會流出太多血來。”
萬一被血弄臟了手的話,她需要東西擦手。
她的話讓安元瞳孔一縮,他當即將槍口瞄準了林姝的腦袋,準備扣動扳機來上一槍,直接崩掉這個女人的腦袋。
他本來不想把動靜弄得這么大的,這樣很可能會引人注意。
但是這個女人從頭到尾的冷漠表現,都讓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感。
他的手上也曾沾過一些殺人如麻者的鮮血,但這些人里沒有一個能帶給他和眼前的這個女人相提并論的那種危險感。
就在安元準備開槍的前一秒,林姝動了。
她腳步飛速的點過地面,整個人幾乎是橫空躍起,轉瞬間就到了安元的面前。
由于她的速度過快,空氣中甚至爆發出了“唰唰”的音爆聲。
當她出現在安元跟前的時候,后者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林姝右手向上一抬,猛劈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一霎那間傳來的劇痛讓安元松開了自己手中的槍,槍支向下墜落的那一刻被林姝一把握在手中,然后槍口被抵在了安元自己的腹部,緊接著發出了一身悶響。
清楚聽到了這聲沉悶槍響的安元,先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腹部,接著他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的神情恬淡的如同嬰兒,然而殺人的果斷決斷卻猶如一個惡魔。
眼見著安元伸手捂住自己不斷出血的腹部,快要倒下了,她一把伸手將這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揪住,將人帶進了屋子里頭。
一進入這戶人家的小院,她便看到了地上那被挖好的一大兩小的兩個土坑。
林姝毫不猶豫的將人丟進了那個大坑之中。
感覺腹部的鮮血正在不斷流逝,安元的面色變得無比蒼白。
他依舊是那么年輕帥氣,那么的高大俊朗,城里不知有多少漂亮姑娘哭著喊著想要嫁給他。
但是在林姝眼里,他的這身皮囊就真的只是一張皮囊。
林姝將人丟進土坑之后,開始埋土了。
土坑里的安元,發出了虛弱的請求。
“你,你不能這樣做。我是安將軍身邊的近衛官……”
“你不是什么安將軍的近衛官,你是安雪笙身邊的一個備胎。”
填坑的過程有些無聊,她索性與躺在坑里的人說起了話來。
安元冷不丁聽到了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忍不住張口問道,“什么是備胎?”
“備胎就是一個女人有十個優秀的男人可以用來配對,然后她只選了一個,同時還跟其他九個保持聯系,那九個人就叫做備胎。”
她記得這個男人一直心甘情愿的為安雪笙做事,后來,他就沒有后來了。
為了保護那個女人,他死在了亂世的一場混戰之中。
林姝一邊想著事情,一步加速填坑。
她要快點回醫館去,兩個孩子還在等她。
安元聽懂了她這句話里的意思,這句話毫不留情的戳中了他心中的隱痛。
他忍不住抽搐著臉色吼叫道,“你,你這是在跟我炫耀雪笙她選了白實生是嗎?林姝,這種事情,你有什么可得意嗎?你一個被人拋棄的童養媳,連婚都沒結就替人生下了兩個孩子!未婚先孕,勾欄里的妓女都沒有你這么下賤!你有什么資格來說我啊?!”
他話音落下,一大堆塵土猛地灑在了他的臉上,弄得他口鼻都是塵土。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塵土落下,將這個人徹底掩埋在了地下。
完工的林姝丟下了手中的鐵鍬,在院子里洗了個手并擦干。
然后她從院墻的右面直接跳了出去,再回到左邊的巷子口,將貨物拉走。
回醫館的路上,她還故意向沿途的一些商鋪推銷了一下自家的產品,本想著為日后有人查案時留些不在場證明。
不過倒真有些店鋪對她的東西感興趣,等試用了之后,后面還來下了訂單。
這些就都是后話了。
夜幕再一次降臨省城。
安將軍府,一直在等待安元回信的安雪笙,始終沒有看到這個人出現。
等到第二天,第三天,她依然沒有等到自己的那條忠犬。
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安雪笙看著屋中桌上靜靜燃燒著的煤油燈。
她知道,安元應該永遠回不來了。
想一想明天就要大婚了,她還是早早的洗漱睡了,因為后半夜還得起來梳妝打扮。
明天的婚宴,應該會熱鬧罷。
雖然安元看不到這一幕了,但安雪笙也只是在心里為他惋惜了片刻。
畢竟從她決定嫁給白實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