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陸庭非的車子便淹沒在夜色中。
易可欣果斷放開拉緊弟弟的手。
滿目寒冰,一臉冰霜。
她錯愕了一下。
留下一句:“你們都瘋了,爸爸媽媽瘋那是年紀(jì)大糊涂,你也跟著瘋,那就是吃錯藥了,得治!”
說完快步急急地回家。
“姐!我只是……”易可云追上去。
“嘭!”
關(guān)門聲切割了他后面想說的話。他想向姐表忠心,他是多么多么愛她,怕她受傷怕她難過,怕她被別人欺負(fù),如果那個鬼上司借加班之名欺負(fù)了她,他一定會跟他拼命,一定會的。
易可欣直接上到二樓。
一雙腳倒掛在床背。
心亂如麻。
敢情都瘋了!
公司里的人勾心斗角。
家里的人天天發(fā)神經(jīng)。
還讓不上人活。
易可欣使出吃奶的力氣,使勁捶打著自己的腳。
樓下傳來說話聲:“你姐一定是迷了心竊了,或者被他下了迷魂湯,你看看,那個鬼上司,長得油頭粉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肯定是個老司機(jī)了。”
“老司機(jī)?媽媽你還知道老司機(jī)?”
“我什么不知道,別看我懵懵懂懂的,上網(wǎng)拼單搶分,你們還沒有我手快。我有直覺,那個鬼上司不一般,不是簡單的人,只是可憐了我的欣欣呀。”媽媽說完還帶著哭腔。
易可欣一把抓起枕頭,想塞住耳朵。
“嘭!”一本書掉到地板上。
猛一看,那封面還蠻吸引人的,是一個女模穿著奇裝異服,靜靜地躺在地上,對著易可欣賊眉賊眉地笑。
易可欣撿起。
服裝設(shè)計?
什么時候的書?
沒什么印象了。
好像是陸庭非給的,有好多天了。
好奇心泛濫成災(zāi),易可欣伸手拂了拂封面,卻沒有停留。
一頁一頁翻下去,
指尖白晰透亮纖細(xì),白蔥嫩藕般劃過書側(cè)。
紙質(zhì)稍硬不舊,
里面的知識,對易可欣來說。
沒什么難度,
這種圖書,像易可欣這么聰明的人,一個月就可以學(xué)會。
都是一些簡單的制圖,尺寸。
自己學(xué)過的繪圖處理,比這個復(fù)雜一萬倍。
突然,沒來由地咳了一聲,手指停留處。
19頁。
一張名片夾在兩個書側(cè)。
名片是彩色印花的,有淡淡的沖鼻的清香。
上面一行英文字極為醒目。
“動物保護(hù)協(xié)會,澳大利亞”
拍上書,易可欣把頭一揚,雙眉挑起,眼里寒光畢現(xiàn)。
“陸庭非,你的身份一定可疑!”
……
陸庭非的車子拼命加足碼,開出五百米。
忽然來了一個急剎。
他用手摸了摸眉心,又撅了嘴巴,鼻子。眼神望向遠(yuǎn)處,閃爍莫名,仿佛那里有一座指路明燈。
我為什么在這里?
我為什么要逃?
我做錯了什么?
要跟我拼命?
不行!
我得去解釋一下。
掉轉(zhuǎn)車頭,三百六十度大平移。
后面的車子使勁按喇叭。
一個漢子憤憤地拉開車窗,伸出頭,怒斥:“丟你老母,你是不是想死。“
陸庭非伸了伸了脖子。
平生第一次爆粗:“全家慘,就是想死想死,你能怎么樣?“
車子迅速靠邊。
他在心里計算,估計二百米,就可以轉(zhuǎn)彎。
掛檔,逆行,超速。
一分鐘后,商務(wù)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易可欣門口。
“嘀!嘀!嘀!“
響亮的喇叭聲響徹夜空。
易可欣一愣,騰地坐起,從窗口看下去。
夜幕下,一個人影正緩緩從車子上走下來。
不好!
易可欣迅速下樓。
一樓的人在易可欣下樓之前就出去了。
走到門口,腳被地上橫七豎八的拖鞋拌住摔倒。估計剛剛出去的人走得急,拖鞋四處亂放。易可欣急急地把鞋碼整齊。
隔著門,打鬧的聲音傳進(jìn)來。
“這一拳,我累積了好多天,今天才賞給你。“易可云應(yīng)該是咬著牙齒說的。
緊接著,轟隆一聲響。
有人倒在地上。
不好!
易可欣丟掉手里的鞋,飛快竄出去。
這一幕,拍戲嗎?
辣眼睛!
易可欣揉了揉眼睛,一張臉都扭曲了。
易可云平鋪在地上,那樣子,像極了貓和老鼠里的那個杰瑞,分分鐘鑲進(jìn)地里的鏡頭。易可云就那樣爬著,仿佛要把自己鑲進(jìn)土里。
她怒吼一句:“你們都干什么,還嫌不嫌丟人,都不要臉了嗎?明天準(zhǔn)備不活了嗎?“聲間涼薄絕望。
陸庭非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我,我只不過是躲了一下,他,他的拳頭伸過來的時候,然后,就那樣了。”
易可云忽然從地上翻爬起來。對著陸庭非,猛撲上去。爸爸媽媽也一起擠上去。
易可欣緊張地雙手護(hù)胸,眼睛都不敢睜開,她最怕這種斗毆的場面了。
“這一拳是懲罰你欺負(fù)我姐姐的,你可要知道,誰欺負(fù)我姐姐,我就會要誰的命。我是認(rèn)真的。”這一次,陸庭非沒有動,更不想躲閃,任由他們幾個人拳腳相加。
“都給老子住手!”易可欣跺腳,尖叫
沒有人聽她的,都像上了發(fā)條一樣。
混亂中,依稀看到有血從陸庭非的鼻孔流出來。
“要死人了!”易可欣奮不顧身,沖過去,用身子死死擋住陸庭非。
幾個人都懵了。
紛紛住手。
易可欣微不可察地用紙巾抹掉了陸庭非鼻孔上的血跡。如果他暈了,真的不好應(yīng)付。她立在坪中央,喘著粗氣,費力地解釋:“那天晚上,辦公室的女同事,看不慣陸庭非跟我走得近,故意說要幫我加班,要拿我的財務(wù)數(shù)據(jù),那些東西是保密的,所以,我沒有給。一頓搶來奪去,所有的女生都加入戰(zhàn)斗陣容,對付我一個。然后,我的衣服被撕破了,頭發(fā)被拉亂了,里面的衣服扣也被扯了下來。你們所看見的,并不是陸庭非所為,這些事情我本不想告訴你們,有什么苦我一個人吃就行了,不想讓你們擔(dān)心,可你們,這折騰的,還要不要活臉?現(xiàn)在我把辦公室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們了,你們滿意了。”
易可云聽后,捋起袖子,就要往外面沖:“那幫撈妹,看我不去廢了她們。”
“嘭!”易可欣伸出手,一巴掌摔在易可云的臉上。她早就想這樣了,從今天回家的那一刻起,心尖尖都在往外冒火。
幾個人弄不清楚情況,目光一致投向易可欣。
她用手摔了摔頭發(fā),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說:“哪里學(xué)來的匪氣,動不動廢了這個,滅了那個,你以為你是黑社會老大呀,書沒有讀得多好,這做人的邪門歪道你倒是全部學(xué)會了。我命令你,今天晚上老實給我滾回學(xué)校去,不讓我操心就是對我最大的尊重。”
易可云摸著被打的臉頰。
一動不敢動。
姐姐很少在他面前發(fā)火。
看來今天是真的生氣了。
陸庭非看著這一切,許久沒有說話,
她父母聽完易可欣的解釋,心里好受了許多,雖然知道是誤會了陸庭非,卻也不肯在嘴面上承認(rèn)。低垂著頭,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剛才那威風(fēng)八面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了。
易可欣看了看易可云,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
嘴角抽動了一下,眉毛擰在一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陸庭非也嘆了口氣。
原來只不過是一場誤會。
因為一個女人?
自己卻白白地挨了一頓打。
陸庭非自嘲地笑笑,轉(zhuǎn)身鉆進(jìn)車子里,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