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非特捂著左眼狼狽從地上爬起來,痛得面部扭曲,獨眼怒瞪著南宮宸:“你這是做什么?”
“你可以滾了。”南宮宸朝被嚇呆的陸暄吼道,陸暄跌跌撞撞爬起來,奪門而出。
包廂只剩下兩個男人,奧非特痛得呲牙咧嘴:“南宮宸,你瘋了吧?為了這個女人打我!她可是害死陳家宜的幕后兇手!”
“是,她是教唆殺人,也已經坐了三年牢。”南宮宸目光冷得可怕,溫度驟降。
“你打算就這么輕易放過她?”奧非特嘶吼著,不僅僅是為了奧凱麗,還有陳家宜。
那是一個如水般溫柔的女孩,臉上總掛著恬淡的笑,眉宇間卻藏著憂愁。她喜歡坐在櫻花樹下,風一吹,花瓣飛舞,她會掬起一瓣放在掌心,凝望一整天。
奧非特曾經嘗試和她聊天,但她顯得很害羞,很怕生。只有在談起南宮宸的時候,她才會侃侃而談,神采飛揚,眼睛里多一道光,聚集了她世界的繁華璀璨。
陳家宜愛南宮宸,這是她不說,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當年,她比南宮宸還小幾個月,正是發育階段,捐腎的危險性比成年人高數倍,可能因此影響其它器官的發育,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她義無反顧。
奧非特想像不出那么害羞怯懦的人兒是怎么說服她的母親,怎么說服南宮宸父母的。
陳家宜雖然沒有高傲的出身,卻像天使一樣美好善良,為了南宮宸付出一切。
她死得那么慘,南宮宸還一心袒護這個殺人兇手。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南宮宸話如冰刀,毫不客氣。
不是他不留情面,而是奧非特太過分了。
奧非特一手抓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扯動眼睛的傷,痛得他倒吸涼氣。
南宮宸冷冷看著奧非特,警告著:“別私下動她,不然,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說完,在奧非特愕然的目光下大步離開。
奧非特氣得渾身發抖,抓起未喝完的紅酒砸向液晶電視。
陸暄坐在樓梯上,頭埋在膝蓋里,雙肩顫抖得厲害。緊緊咬住唇,不讓泣聲溢出口,任由淚水爬滿臉。
奧非特的羞辱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嚴重的一次,她應該習慣的,卻萬分難過。
千瘡百孔的心被什么東西絞碎了,她痛得快要死去,神智卻十分清晰。
剛剛所發生的事,一幕一幕如幻燈片般重演,一遍又一遍,撕扯著她的靈魂。
其實,她在意的不是奧非特,而是南宮宸。
因為愛,所以傷害。
三年了,她強迫自己去恨他,她所受的苦難全拜他所賜。她落得如此下場,也是他的手筆,她應該恨他,恨他。
然,她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相較于恨,她更愛他。
于是,她只能恨自己為什么如此犯賤?他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給過她,她卻付出了滿腔真情。
嗚咽悲鳴在樓梯間回蕩,壓抑,痛苦,似失去了家園的小獸,找不到回家的路。艱難在叢林生存,每次都被高大的天敵逼到懸崖。
無人會來的樓梯間突然傳來高跟鞋的聲音,陸暄慌忙擦干眼淚,起身要走。她不能被人看到這副脆弱狼狽的樣子,她可以卑微,可以低賤,卻不能脆弱。
“站住。”沈雪英嫵媚的聲音在樓梯間,自有一股懾人威嚴。
陸暄頓住腳步,不敢轉身。她今天擅自替趙子怡頂班,破壞了魅色的規矩。
如果按照條例處罰,她和趙子怡都得被開除。
趙子怡外婆生病了,一定需要錢,她不能被開除。而她一個勞改犯,亦不知能不能找到一個棲身之所。
“陸暄,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沒有經過經理同意,擅自和趙子怡換班,還惹怒了貴賓?”穿著十分高跟鞋,沈雪英比陸暄高了半個頭。
東窗事發,逃不過,只能盡量保全趙子怡。
陸暄低眉順眼,態度謙卑:“對不起, 沈總。趙子怡的外婆昏迷在醫院急救,她很擔心,我就幫了她下忙。”
“你倒是仗義。也不想想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替別人分憂解勞。”沈雪英嘲諷著。
“對不起。”陸暄不敢亦沒有資格回嘴,只能乖乖道歉。
沈雪英一步步逼近陸暄,她被逼到了墻角,退無可退,倉皇間驚愕抬起頭來,來不及掩飾自己的滿臉淚痕。
“你還愛著南宮宸!”沈雪英用的是肯定句。
心事被人戳穿,陸暄知道辯解,只是掩耳盜鈴,徒惹笑話,倒不如任由沈雪英去說,不否認,亦不承認。
“當年南宮宸雖沒有接受你的追求,卻允許你跟在他身邊,自由出入宜園,這不單單因為你們兩家的關系,而是——他愿意!”沈雪英最后三個字如同巨石投入陸暄心湖,蕩開圈圈漣漪。
是啊,沒人可以強迫南宮宸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南宮宸對你是有感情的,只是,礙于陳家宜的救命之恩。那時候,他不能讓陳家宜過分傷心,因為她已經時日無多了。”沈雪英淡淡說著,語調肯定,仿佛她就是親歷者。
“陳家宜只是身體虛弱了些,并沒有什么大病啊。”陸暄緊緊盯著沈雪英的眼睛,不知道她為什么此時突然跟她說這些。
可依照她們尷尬的關系,沈雪英絕非好心。
沈雪英微微側過身,唇角上揚:“陸暄啊陸暄,人人夸你聰明干練,誰知道你如此天真。陳家宜跟你交好,卻連自己重病都瞞著你。這三年牢,你坐得不冤。”
“你的意思是,陳家宜陷害我?”陸暄瞪大雙眸,拼命搖頭。
不,誰會用那么慘烈的死法去陷害一個人。
“陸暄,你覺得陳家宜恨你嗎?”沈雪英不答反問,如雷般炸得陸暄腦子一片空白,她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確實喜歡南宮宸,也知道陳家宜對南宮宸的感情。但她不恨陳家宜,相反的,她感激她。
如果沒有她為南宮宸捐腎,她就遇不到這么完美的他。
可陳家宜呢?
她會恨她破壞了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