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微垂著頭的陸暄驀然抬起頭,目光灼灼如電,瞪著一心要折辱自己的關紫妍。額頭厚重的劉海揚起,露出猙獰的傷痕,關紫妍嚇得尖叫一聲。
陸暄步伐沉穩,慢慢逼近關紫妍:“三年前,陸夫人親自登報與我脫離關系,三年里她更沒有去探望過我一次。 既然她如此無情,我為什么還要在乎她的感受?關紫妍,三年前,你處處不如我,卻處處想要壓我一頭。于是,你就自卑了,那份自卑還鑲嵌在了骨子里。現在看我落難了就想狠狠踩上一腳,關紫妍,不管我陸暄再怎么狼狽,落魄,你還是自認為比不上我!”
陸暄每一字都咬得很重,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刺破了關紫妍的偽裝。
“啪”
怒不可遏的關紫妍伸手又給了陸暄一巴掌,左右臉頰各挨了一巴掌,腫得如同山丘卻襯得她的眼睛異常明亮,無懼無畏。
“陸暄,你別以為我會中了你的激將法。我現在就發,讓大家都來看看昔日艷冠深城,驕傲不可一世的陸暄現在成了什么鬼樣子。對了,我會記得提醒他們前來圍觀的時候給你帶小費。畢竟現在大家身上都不帶現金,沒有零錢打賞乞丐。”關紫妍嘲諷地說。
“好啊,要不要再拍一張,讓大家看看陸暄昔日的閨密關紫妍是怎么欺凌弱小,無情無義!”陸暄一手撩起劉海,燒傷的疤痕猙獰如一只可怕的黑蜘蛛盤踞在上面,隨時會吐出毒絲,勒住她眼前人的脖子。
原本想狠狠羞辱陸暄一番的關紫妍反被其嚇退好幾步,精致的妝容已花,掉了一半的睫毛隨著她的動作晃蕩著,滑稽又可笑。
“你不敢拍嗎?沒關系,我幫你拍。”陸暄一把奪過關妍紫的手機,上面正開啟照相功能,陸暄偷偷把關紫妍之前拍自己的照片刪除。調出自拍模式,“卡嚓,卡嚓”一連拍好幾張,隨即丟給呆若木雞的關紫妍:“看看還滿意嗎?不滿意還可以重拍。”
“你簡直是瘋子。”這樣的陸暄遠超關紫妍的想像,怔忡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陸暄唇角上揚,彎出冷笑:“如果關大小姐在地獄里呆上三年,你會比我今天更瘋狂。”
說完,不再理會關紫妍,提著水桶離開。
陸暄一步步走得很慢,如常走在走廊里側,唯恐碰到尊貴的客人。此時的她卑微,謹慎,安守本份,仿若千萬個普通清潔工中的一員。
回到了暫時休息室,關上門,陸暄如同泄了氣的汽球,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順著門板滑坐地上。
慢慢抬起頭,望向霓虹閃爍的窗外,淚再也止不住爬滿臉頰,再沒有半分對付關紫妍時的強勢,拼命蜷縮起身子,將臉埋在膝蓋里,放任淚水肆意流淌。
“陸暄,陸暄,你在嗎?”敲門聲驚醒了悲傷中的陸暄,胡亂擦干臉上的淚,開了門,解釋道:“我身上被客人吐臟了,回來換一身衣服,免得薰到客人。”
領班衛芳芳看到陸暄紅腫的雙頰,心下不忍,想安慰幾句又覺得蒼白。在這里工作的員工,哪個沒有被人欺負過。
何況,陸暄和老板娘的關系很微妙。
衛芳芳點點頭,說:“你快著點吧,換好就來。今天客人多,又有一名清潔工阿姨請假了。要是讓沈總看到麻煩就大了。”
“是,我馬上就來。”陸暄低眉順眼,若是可以她愿意和所有人和平共處,但如果有像關紫妍這樣惡意欺凌的,她也不會怕事。
反正,她現在一無所有,大不了就是讓人看一場笑話,也不會有人心疼。
欺軟怕硬是社會常態,她可以為了生存低頭,卻不能做到任人欺凌不反抗!那樣她就真的失去了最后的尊嚴。
匆匆換了制服,陸暄強打起精神又回到工作崗位。
一名服務生迎面匆匆走來,對陸暄說:“502包廂的客人吐了一地,你快去收拾一下。”
“是,我馬上就去。”
陸暄提著水桶推開了502包廂的門,燈光五彩斑斕,昏暗迷幻,是寂寞男女最愛的朦朧。
包廂里人聲鼎沸,在激情澎湃的音樂聲下,盡管享受暗夜里的狂歡。
陸暄默默走到嘔吐物旁邊,蹲下來刺鼻的味道,胃里似有一雙怪手在攪動,她屏氣凝神快速收拾著。
專心致志的陸暄沒有覺察到自從她進入包廂,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停止了,一群人全都盯著她。
收拾好污穢物,將地面擦干,要站起來的瞬間,腳被什么東西絆到,陸暄踉蹌了一下,本能抓住一旁的柜子想穩住自己。
原本應該釘死不動的柜子突然倒下,陸暄閃躲不及,被柜子砸中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疼得冷汗瞬間涌出。在乒乒乓乓玻璃的碎裂聲中,她好像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
“救命,救救我”陸暄疼得幾乎暈過去,本能呼救。
“喲,這不是我們鼎鼎大名的陸大小姐嗎?怎么會在這里做這么低賤的活兒?”身著黑色緊身短裙的女孩聲音清脆,透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她就是一個心腸歹毒的勞改犯,能找到一份工作就不錯了,哪還有挑的資格。”燙著時尚的慵懶頭,化著濃妝的女孩補充著。
陸暄認出了這兩個聲音,一個是江麗莎,一個是周曉琪,她們都是她以前所謂的好姐妹。每次出去玩,必在一起。
疼痛中陸暄找回幾分理智,這肯定是關紫妍設的局。
冷汗一顆顆落在地上,壓著她的柜子很重,她無法移動分毫。雖然經歷了這么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陸暄還是不明白,她以前待她們不薄,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帶上她們。
現在她們不對她施于援手也就算了,還要狠狠在她傷口上踩上幾腳。
“像她這么歹毒的殺人犯只被判三年,真是太便宜她了。我要說啊,她就該判死刑,免得出來繼續作惡。”麗莎咬牙切齒,仿佛陸暄曾挖了她家祖墳。
“人家有人撐腰啊,消毀證據。如果不是宸少出手,她現在還逍遙法外,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呢。”周曉琪的話如刀在陸暄痛到極致的心扉上,再戳出幾個窟窿。
陸暄拼命仰起頭,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眼睛亮得嚇人:“你們這樣設計我,已經構成故意傷害罪。如果我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就是故意殺人。別以為你們有人撐腰就可以這么欺凌我,仔細想想吧,你們現在的勢力勝得過當初的我嗎?”
陸暄字字鏗鏘,如同警鐘敲在她們心里,蕩起害怕的漣漪。
“還不快送我去醫院。”趴在地上的陸暄卻有著站在山巔的氣勢,嚇得她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