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繼示意手下接過玉牌,查驗確為耶律襄之物,他這才緩緩從椅子中直起身來,看向使者:“眾所周知,耶律襄在交戰時當場倒戈,進入了靈州城內。如今巴拉齊卻又要將他送回來,不知這唱的是哪出?”
此時,坐在一側的張復厲聲道:“大王,聽聞那巴拉齊詭計多端。要我說,這定又是他想出的什么陰謀詭計。何必跟他們廢話,殺了他,然后把頭顱給巴拉齊送回去,看他如何!?”
來使一驚,急急說道:“張將軍,有道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巴拉齊將軍一心求和,是為了靈州萬千百姓。大王答應也好,不允也罷,總得留小的一條命回去向巴拉齊將軍復命吧......”
“哈哈哈哈!”李仁繼見來使兩股戰戰的怯懦模樣,不僅爆發出一陣渾厚的大笑:“沒想到巴拉齊竟會派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人前來求和。放心吧!本王不會對你怎么樣的,自是會留著你這條小命。回去告訴巴拉齊,他若肯帶著守城將士自縛出城,本王便應下這求和之書!”
說罷,李仁繼將手中的求和之書“啪”的一聲丟擲在了桌上。
與此同時,蕭梓夏在援兵被圍困的地方已經命懸一線!估算著援軍已差不多離開了飛鳥嶺,她便飛身躍上一匹健壯的戰馬,從山谷中穿暇而過。留在峽谷中的戰馬見狀,訓練有素地跟隨了上去。
只不過此時馬背上兵甲裝扮的勇士,不過是一具空殼而已。馬蹄聲方從峽谷中響起,兩側的巨石便被人紛紛推落下來。蕭梓夏拉著韁繩盡量躲避著山上的巨石,但身后的戰馬因無人驅策,很快被巨石砸傷一片。
隨著馬匹被砸傷,馬背上捆束的兵甲也開始散亂一片。此時,圍兵亦是有所察覺,有人高聲叫道:“馬背上的人是假的!抓住領頭的那個人!”
頓時,山石更為密集的砸落下來。蕭梓夏避之不及,駕乘的馬匹不慎被巨石砸中,她也從馬背上狠狠摔落下來。落地打了幾個滾,勉強站穩的蕭梓夏感覺到身上的傷口迸裂開來。她急速躲避著繼續砸落的碎石,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眼神陰鷙的觀察著一切。
她知道,如果不能逃出去,也不能夠被對方活捉。她的驕傲不允許成為這樣的俘虜,身為影捕,一旦失敗,就意味著死亡。
看著碎石滾落后,從山側擲索滑下的圍兵,蕭梓夏緊緊握住了短刀。她清楚奮力拼殺之后,這短刀最終會落在自己的脖頸上。只是有太多的遺憾和不舍,卻也只能在這里終結。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幾聲尖利的慘叫。兩側的圍兵突然從山崖上紛紛掉落,重重摔在山谷中。有的撞擊在方才滾落的石塊上,頓時吐血身亡。
蕭梓夏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急急朝著山谷上方看去。她以為繞出飛鳥嶺的軒轅奕又帶兵折返了回來。然而,一陣零落的馬蹄聲響之后,夾帶著灰塵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另一張熟悉的面孔。
“狄驍......”蕭梓夏暗叫一聲。沒想到,犲寨一別后,狄大當家竟會身披戰甲出現在這里。沒有當日身中劇毒的虛弱與無力,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狄驍,意氣風發,隱隱散發出大將之氣。
馬兒近身,狄驍便飛身下馬,急急走向蕭梓夏:“小兄弟,好樣的!你沒事吧?”
蕭梓夏愣了片刻便微微搖了搖頭。此時,山崖兩側的拼殺聲不斷傳來,不時有敵軍的尸體從山崖上方掉落。狄驍皺眉仰看:“還好趕上了。王爺他們呢?”
“已經趕赴靈州......”蕭梓夏甕聲說道。
“好!”狄驍號令身后的將士:“我等趕赴靈州,勢必要助王爺一臂之力!”
山谷上方的廝殺聲愈發明顯,雙方不時有人受傷墜落。見狄驍十分鎮定的號令將士繼續前進,蕭梓夏知道這里的圍兵應該不難攻下。于是飛身上馬與狄驍折返趕往靈州。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幾日后的靈州,城門大開。城外硝煙彌漫,而李仁繼坐鎮的大軍,此刻正吹響預示著勝利的號角。他騎在馬上遠望靈州城門,那里,巴拉齊將軍率領著手下一眾強將,自縛繩索,在徐徐打開的城門中緩緩走出。
隨即,跟在巴拉齊身后涌出眾多百姓,哭喊著攔擋著他:“將軍,萬萬不可啊!我等寧愿死在城中,也不能將靈州拱手讓人啊!將軍!”
可是巴拉齊卻像是沒有聽到百姓的呼號,眼神鎮定的朝前走去,一步步走向敵營。
站在李仁繼身側的張復看到這番景象,緩緩朝著李仁繼靠近,輕聲道:“大王,巴拉齊居然真的自縛出城。屬下怕其中有詐,請大王三思......”
李仁繼冷笑一聲,自信滿滿地說道:“城中糧草已斷,就算本王不破城,巴拉齊也支撐不了多久。既然他敢將耶律襄送出城,那入城的近千鐵騎又豈是那么輕易降服?你只需盯緊耶律襄,但凡他當真被俘。那他們則是兩敗俱傷,如此漁翁之利,哪有不收之理?”
張復聞聽點點頭,便上前,喝停鼓號,朝著巴拉齊大聲喊話:“站住!大王有令!先交出耶律襄!”
張復話語落定,便有弓箭手上前,挽弓搭箭,直對著巴拉齊一眾人,蓄勢待發。
巴拉齊見狀,停下腳步,厲喝幾聲。便見耶律襄等被俘之人被鐵鏈束腳,緩緩從城內走出。
耶律襄滿臉塵垢,發髻散亂。走到巴拉齊身邊時,他停下腳步,看向對面的陣營,冷冷低聲說道:“你以為把我交出去,他就會放過你嗎?你巴拉齊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拔出你,就等于踏破了進入中原的鐵門......”
讓耶律襄沒有想到的是,巴拉齊只是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我自然知道他不會放過我,我所求的,不過是靈州百姓的平安。即使我死了,李仁繼也無法輕易踏入中原!”
耶律襄見巴拉齊是鐵了心要將他交出去,心中不由閃過一絲悔恨。倘若入城時,不是那么急著反水,也許早已取下靈州,那么此時與李仁繼對陣的將會是他耶律襄......想到這里,他長嘆一口氣,拖著沉重的鐵索一步步的朝著李仁繼走去。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再也不可能有稱雄的機會了......
耶律襄一眾剛走近李仁繼的大營,便被涌上來的士兵紛紛擒拿,束上了繩索。耶律襄則被押到了李仁繼的面前。李仁繼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向他:“反水......本王會慢慢讓你知道,背叛的下場......拉下去!好好‘款待’耶律王爺......”
“張復......”李仁繼低聲喚道。張復會意,命人上前控制住巴拉齊等人,便高聲喝道:“入城!”
霎時,號角鳴響,李仁繼的大軍中傳來一片歡呼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