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淵站在不遠處,并未聽到女子說了什么,但見那青衣小仆點了點頭,便合上了門。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墨文淵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方才在樹林中,莫名其妙得她相救,可是這一路上,女子也不多說一句話。墨文淵暗中打量,這女子也并非是師妹沉鳶。
墨文淵打過交道的女子屈指可數,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夜色中這雙絕美的鳳眼到底屬于誰。
此時,女子又帶著他來到這樣偏僻的一處大宅前,墨文淵實在弄不清她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終于忍不住,開口相問。
“閉上你的嘴!”女子突然開口。她的聲音在夜色中飄散開來,冷冷的,卻有種說不出的*。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方才來應門的青衣小仆提著一個燈籠,對著女子低聲道:“我家主人有請!”
女子回頭看了墨文淵,見他踟躕不前,一聲冷笑從黑色面紗下溢出:“怎么?你怕了?”
墨文淵亦是冷笑一聲:“怕?我會怕你嗎?”
女子又是低笑一聲,轉身踏入門中。墨文淵緊隨其后,他倒是要看看,在這詭異大宅中等著他的到底是何等人物。
進入院內,只有青衣小仆手中的燈籠跳躍著微弱的光,周圍異常安靜,只剩下三人行進的腳步聲。墨文淵屏息走著,警惕著四周有什么異常的響動。
“你沒必要那么緊張,如果我要殺你,剛才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女子并未回頭,卻似乎料到了墨文淵的一舉一動。
墨文淵沒有作聲,只是快步跟上了前方的兩人。
夜色中,看不清這宅院到底有多大,只是跟著那青衣小仆兜兜轉轉走了半晌,才看到前方一間屋子隱隱有燈火。
青衣小仆引著二人走到屋前,便站定,轉頭對著女子道:“主人就在里面,二位請自行進去吧……”說罷,提著燈籠,延著來時的路折返了。
女子上前輕輕叩響了房門,然后便推門而入。墨文淵緊跟著進入,看見屋中陳設簡單,卻也不失華貴。上等木料的桌椅,垂緞布幔,精細絕美的玉器陳設玲瑯滿目,就連桌上香爐中飄散的那一縷清香也看得出這大宅的主人是個富足又懂得享受的人。
一進入屋內,女子便單膝跪在屋中央,沉沉說道:“玉蝶請見……”
隨著玉蝶話語落定,從內室布幔后款款走出一個婦人。只見她一身深紫華服,高高挽起的烏墮髻上戴著一個鏤雕繁美的鸂鶒穿花紋金飾,周邊有卷草紋邊圍繞,另有一通透墨綠碧玉簪。只是簡單的兩件成色上乘的飾物,卻已將她非富即貴的身份彰顯無遺。
自這婦人從布幔后走出,墨文淵便一直盯著她仔細看。無奈那婦人與女子一樣,用深色面紗遮住臉頰,一時半會實難分辨。
只見那婦人款款走到中廳高椅上緩緩坐下,伸手取下了面紗。墨文淵只看了一眼,便急忙跪倒在地:“師父!您怎么來了?”
原來出現在墨文淵面前的,正是他的師父——華音夫人。
眼前的婦人不過四十歲的模樣,眉目流轉間依然存留著年輕時的嫵媚。可是兩鬢的發間卻依稀有了斑白。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兩人,輕嘆了一口氣道:“都起來吧……”
“師父……”墨文淵輕聲喚道,他沒想到,前來救他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師父派來的。而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師父,卻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了眼前。
“淵兒,看樣子,你辦的事似乎并不順利……”華音夫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玉蝶,淡淡說道。
墨文淵低垂著頭道:“是……我已經派人給師父帶去消息,但恐怕他們和您老人家已經錯過了。”
華音夫人微微頷首道:“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文淵垂著頭,半響不做聲。
“是沉鳶吧……她下不了手?這個我早就料到了。不過淵兒,當日可是你信誓旦旦,在為師面前說沉鳶一定不會違背師命。可是現在呢?”華音夫人看似帶著笑意的幾句話,卻讓墨文淵脊梁一陣發寒。
他跪倒在地,低聲道:“師父,文淵甘愿受罰……”
這時,站在一旁的玉蝶忽然開口道:“怎么?一直是你替那個丫頭來受罰的嗎?要是抓住了那丫頭,恐怕‘蝴蝶破翅’的懲罰是少不了的,這個你也要替她嗎?”
墨文淵聽著玉蝶戲謔的聲音,猛然怒道:“這不關你的事!”
“哦?是嗎?”玉蝶輕笑一聲:“我好像還沒有告訴你,如果抓住了那丫頭,來行刑的人——會是我!”說到最后,玉蝶的聲音竟是與華音夫人一般讓人一陣心寒。
“好了,玉蝶。”華音夫人突然開口:“你第一次見到淵兒,就不必這樣捉弄他了。過來見過你師兄……”
聽到華音夫人的話,玉蝶卻冷冷拒絕道:“我不想摘下面紗。”
墨文淵驚詫地看向玉蝶,在他的記憶里,沒有誰膽敢這樣忤逆華音夫人。可是眼前的這女子卻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做著。
更讓墨文淵感到意外的是,華音夫人不但沒有氣怒,反而擺擺手道:“罷了,隨你吧……”
“淵兒,你也起來吧……眼下看樣子已經不能指望沉鳶了,你有什么打算?”華音夫人挑起眼角,打量著墨文淵。
“師父!有件事,您一定要知道!不是沉鳶下不了手。而是,現在在那個人身邊的,根本就不是沉鳶!”墨文淵急急說道。
華音夫人微微瞇起眼睛道:“不是沉鳶?那她是誰?”
墨文淵回道:“文淵不知道,可是我多番試探,那女子雖與沉鳶極為相像,但卻不是她。所以文淵斗膽懇請師父,如果找到沉鳶,還需問個明白,再做處罰也不遲……”
華音夫人沒有作聲,只是抬起右手,放在左手腕上,摸索出一串手釧。墨文淵一見那手釧,神色大變。只見華音夫人輕輕抖動那手釧,便有一陣怪異的聲音在屋中響起,像是鈴鐺,但卻又極為沙啞,還帶著一種奇怪的“嗡嗡”聲。
聽到這聲音,墨文淵突然捂住頭部,痛叫一聲,隨即跪倒在地。但只有那一聲痛叫,之后,他便一直咬住牙關強忍著。很快,他的唇角就因為自己緊咬流出了血跡。
玉蝶站在一旁,冷冷看著墨文淵悶哼著強忍巨大的痛苦,卻也不向華音夫人求饒。
“夫人!”玉蝶突然開口。在她說話的同時,華音夫人也停止了對手釧的抖動。
“之前他與那女子交手的時候,我也看的清楚。那女子所用的功夫是‘寒冰指’。”玉蝶緩緩說道。
“寒冰指……”華音夫人聽到這三個字,突然沉默了下來。
玉蝶看著華音夫人微微皺起的眉頭,便上前一步道:“眼下若是來硬的,恐怕我們也得不到半點好處。不如就先讓他們去往回鶻,在那里,我自是有辦法接近他們。況且夫人也有去往回鶻的打算……”
墨文淵在剛剛停止下來的劇痛中,微微喘著氣,試圖平復著。看著玉蝶若無其事的說出這一番話,換來的竟是華音夫人微微點頭:“好,玉蝶,就按你說的辦,先讓他們往回鶻去,到時候就看你的本領了……”
墨文淵看著站在一旁的玉蝶,他實在猜不透這女子到底是何來頭,竟然能在師父面前如此無所欲為,雖然對師父十分恭敬,卻也絲毫不懼怕。
眼下,師父答應按照玉蝶所說的方法來做。可是她到底有什么辦法接近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