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梓夏輕笑出聲,惹得王爺皺著眉朝她看來:“你笑什么?”
“我是想到剛才……”蕭梓夏笑吟吟地看向他。
“剛才?”軒轅奕不解的問道。
蕭梓夏彎起嘴角繼續說道:“若是不熟悉的號令,‘鬼宿’它可是不會聽的……,公子,你練了很久嗎?”
軒轅奕沒想到蕭梓夏突然問了這個問題,微微一怔,慌忙說道:“什……什么練了多久……當然是一聽就會了。”
“哦?”蕭梓夏略帶狐疑地看向軒轅奕。
“公子果真是厲害,我之前學著梓夏姑娘打出唿哨,那馬兒可是一點都不聽呢。”安頓好馬匹的云護衛走近桌前,聽見他二人正在說馴馬之事,便插口道。
軒轅奕沒想到云兮揚也曾學過這馴馬的法子,被他這么一說,表情頓時顯得有些不自然。他自是不能說出,為了馴服這匹馬兒,他幾乎每天都回憶著蕭梓夏打出的兩短一長的唿哨,并試著去用,不曉得被那馬兒摔下來多少次。
“咳咳咳……”軒轅奕微微咳嗽著,掩飾著自己的尷尬,隨即他對著云兮揚說道:“你歇息一會,便去鎮東找那個大夫來。”
云兮揚聽到軒轅奕的吩咐,忙道:“我這就去。”
“云大哥,你先坐下來喝杯茶……我已經好多了,不必去請大夫……”蕭梓夏見他路途勞頓還未來得及喝口水,正巧店小二也將沏好的茶端了上來,她急忙喊住云兮揚。
云兮揚轉過身,沖著蕭梓夏微微一笑道:“姑娘身體要緊,我去去就回。”說著,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客棧。
“這人真是的……”蕭梓夏語氣中微微帶著些責備,卻是因為關懷所致。
軒轅奕端起孫總管斟好的茶,不動聲色聽著二人的對話,聽見蕭梓夏十分親熱的喊了云兮揚一聲“云大哥”,軒轅奕皺著眉將含入口中的一口茶咽下,帶著怒氣道:“這東西也能喝?!”
蕭梓夏聽到他十分不滿,便轉過身坐定,端起茶碗喝下幾口,才看著他緩緩說道:“公子,這一路自是不比家中。您還得多多擔待。”
軒轅奕狠狠將茶碗擱在桌上。蕭梓夏和孫總管只當是王爺錦衣玉食慣了,這茶不合口那是自然的事,便也都沒有再說話,二人也并未放在心上。
可軒轅奕卻是為了蕭梓夏的話語而怒氣上沖,方才蕭梓夏與云兮揚說話,此時再聽她對自己的對話,親疏遠近,立顯分明,怎能叫他不氣。
一時間,幾人默默喝茶歇息,沒有人再說話。
卻說出了客棧的云兮揚,一路快步朝著鎮東走去。好在他們所在的客棧離鎮東并不遠。打聽了幾番之后,云兮揚便站在了那店小二口中所說的鎮東大柳樹下。
這棵柳樹看上去年歲已久,樹干粗壯,樹冠高大。柳條蜿蜒垂絳,郁郁蔥蔥。午后的陽光下,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大片可以歇憩的陰涼來。
在柳樹后十多步的地方,有一戶獨門獨院。院門緊閉,絲毫沒有行醫治病之處的模樣。
云兮揚在院門前來回踱了幾步,暗自嘀咕著:“是這里嗎?可別是找錯了人家。”片刻之后,云兮揚自語道:“也不知有沒有人在。”說著,便上前敲響了院門。
十分恭敬有禮的敲擊聲,云兮揚等了片刻,卻不見院內有人應答。便又揚起手加重氣力敲擊了幾下,還是無人應答。
“沒有人在?”云兮揚疑惑地看向院門,院門上并未落鎖。他用力推了一下院門,院門竟“吱呀”一聲打開了。
云兮揚愣了一下,便緩緩走近院內。
“可有人在?”云兮揚大聲喊了幾下,未聽見有人應答。便繞過院門前的石頭屏風,朝里走去。
剛一入院,云兮揚便看見院內一棵桃樹,艷艷開滿了花。繁花簇擁,一片紅艷。微風一拂,便有花瓣如細雨般從樹杈上紛紛揚揚的落下。
站在院中,身在粉色花雨。云兮揚被這一樹花開的格外繁茂的景象震驚,只顧著仰頭欣賞,任由飄揚的花瓣墜落在他的肩上。
“嗯......好酒......”突然傳來一陣囈語。云兮揚這才回過神來向院中看去。
只見桃樹下,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清瘦男子倚靠著桃樹,坐在地上。從他身上散落著的花瓣來看,他已經躺在那里很多時候了。
男子著一身青衣,雙眼微閉,倚躺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被開啟的小酒壇,另一只手握著一個玉青色的小酒杯,擱在腿旁,酒杯中沒有酒,卻是落著一瓣顏色極是艷麗的花瓣,而他身邊已經七零八落散落了一地的酒壇。
有的空壇立擺著,壇口還沾著飄落的花瓣。有的酒壇傾倒著,未喝盡的酒從壇口如一條細細的小溪蜿蜒而出。
云兮揚看著醉倒在桃樹下的男子,再仰頭看著花團錦簇的樹杈,他輕笑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活的當真是瀟灑自由,讓人羨慕!”
也許是他的聲音吵到了醉眠于花下的人。男子長長呼出一口氣,攬在懷里的手往外一撇,懷中的空壇便骨碌碌地滾落在了地上。
“敢問閣下可是鳳溪鎮的王神醫?”云兮揚行了一禮,低聲道。
男子并未驚醒,只是抬起先前攬著酒壇的手,一邊迷迷糊糊地哼哼著,一邊將手伸進衣襟摳撓起來。
先前醉眠在花下的人,看上去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清傲灑脫。可當下,他將手伸進衣襟摳撓,卻是活脫脫的賴皮模樣。
云兮揚微微一搖頭,暗道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時,便見那男子將手從衣襟中抽出來,閉著眼睛,又摸索著搭上鼻梁。竟是歪著嘴掏起鼻孔來,口中還醉語著:“好酒......再喝......”
看著他一副享受其中的樣子,云兮揚皺起了眉:“神醫嗎?我看恐怕是個醉鬼吧......”話語一落,也不再叫他。轉身便要離開。
云兮揚轉身緩緩朝著門口走去,卻突然覺得腦后一陣風兀自襲來。他下意識的一側頭,抬起右手,回身一接,便見手中握著一個玉青色的酒杯。
而坐在桃樹下那個爛醉如泥的人,此時已經起身,瞇著眼,張大嘴打著哈欠,一只手還不停地在嘴上輕輕拍打著。
云兮揚心中暗暗一驚,這醉鬼還有這等功夫?打出的酒杯被自己快速接住,幾乎是接住酒杯的同時回頭,卻絲毫看不出這醉鬼的動作,仿佛那個酒杯根本不是他擲出的一般。
云兮揚將酒杯握在掌中,不動聲色地又道:“敢問閣下是王神醫嗎?”
男子微瞇著眼,也不做肯定,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有事求我?那就先磕三個響頭來......”
“什么?!”云兮揚驚道。這醉鬼竟然要讓他磕三個響頭?隨即云兮揚冷笑一聲道:“閣下恐怕酒還未醒,在下就不打擾了。”說著便轉身就走。
“右肩舊傷,近日里隱隱作痛,似是一日強過一日,我可有說錯?”男子仰著頭看向樹上的桃花,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對著云兮揚。
云兮揚緩緩轉身道:“閣下說笑了......在下右肩未曾受傷。”
男子低下頭,定定看著云兮揚,扯起的嘴角露出一個邪氣的笑:“閣下右肩離臂二指處,曾受箭傷,此箭穿體而過,且箭上喂毒。若閣下不顧性命,但去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