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在一棟偏西式的別墅前停下。
這里,就是江峰的家了。
原來,江峰是故意裝得低調(diào)的。他開奔馳E300,只是為了讓自己顯得跟別人一樣。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習(xí)慣,不習(xí)慣在別人面前,特意彰顯自己的優(yōu)越感。
就算他站在人群中,
是,
那樣不同。
他喜歡獨處,
喜歡不被人打擾,
喜歡貓,
家里就養(yǎng)了好幾只白色的黑色的小貓。
貓是擇人而棲的動物,它喜歡你的時候,就呆在你身邊。一旦哪天她厭惡你了,她就會遠離你,尋找新的主人,新的棲息之地。
江峰平時就喜歡,跟這些小貓呆在一起。看著小蘿莉跟它們嬉戲玩耍,勝過喜歡去跟別人勾心斗角。
只是,有一件事情,讓他十分不明白。
自己的妻子明明死了有一個月之久,按道理說已經(jīng)遠遠過了頭七,王小珂的靈魂應(yīng)該早下地獄,接受審判然后進入輪回之道。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他猜的。他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真的會被帶入地獄,是否真有輪回之道。
家里的女仆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女仆裙,端著兩杯咖啡走向兩個男人。
小蘿莉正左手一只黑色貓咪,右手一只白色的貓咪,摟著去自己的房間玩了。
她歷來都是個乖巧的小女孩,大人們談事情的時候,她就不吵不鬧在自己的房間里跟貓咪們玩耍。
她是個不喜歡跟大人增添麻煩的女孩。
她回頭瞅了兩個男人一眼,走進自己的房間,然后關(guān)上門,
她坐在鏡子前,輕輕地道:“媽媽,你出來吧。”
一股白色的煙霧從鏡子里散發(fā)出來,很快在地上變成一個女人的樣子。
客廳里,陳清泉正端著一杯咖啡,慢慢地品嘗著。
江峰使了個眼神給自己的女仆,女仆臉上露出緋紅的神色,走出去了。
客廳里,現(xiàn)在只剩下兩個男人。
江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略微有些燙的咖啡,放在旁邊的茶幾上。
“陳先生,我總覺得,我跟你之間有種很微妙的關(guān)系。”江峰特別加重了微妙這個詞的語氣。
“微妙?”陳清泉也微微一愣。
“是啊,在快速路上堵車,你突然出現(xiàn),告訴我,我的女兒會出車禍。”江峰從兜里拿出一根雪茄,“你要來一根嗎?”
陳清泉搖搖頭。
江峰猛烈地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白色的煙圈。這些煙圈很像某個燙著大波浪卷發(fā)女人的頭顱。
江峰微微一愣,面前的煙圈幻化出來的大波浪卷發(fā)。很像妻子在離世前,去最后做的一次頭發(fā)。
陳清泉一直保持沉默,他一走進這棟別墅,就感覺到一種特殊的氛圍。
一種特殊的氣息,侵蝕了這棟別墅的每個角落。
腐蝕著每一塊地板,侵蝕著每一寸空氣。
“真的,或者說是某一種奇妙的緣分。”江峰用手揮趕眼前的煙霧,像是要趕走一只討厭的蚊子。
江峰把雪茄放在煙灰缸里,重新端起咖啡,“不然,我憑什么相信你呢?你又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我們即將發(fā)生車禍,難道是那該死的預(yù)感嗎?”
“江先生,”陳清泉放下咖啡,“在快速路見面之前,我們已經(jīng)見過一次面了。當(dāng)時丫丫受了很重的傷。
你抱著他走進九州醫(yī)館,是我和我爸爸幫小蘿莉做的手術(shù)呢。
因為當(dāng)時小蘿莉需要輸血,離醫(yī)院又遠。而九州醫(yī)館又沒有驗血之類的設(shè)備,最后查到小蘿莉的血型,抽的是我的血呢?
就算到現(xiàn)在,你也不知道小蘿莉,是什么血型吧。”
江峰點點頭,他確實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最后極盡全力也沒能把小蘿莉救回來,她還是死了。
我只有改變時間線,回到還沒發(fā)生車禍之前,去阻止這場車禍的發(fā)生。”
陳清泉挽起自己白襯衫的衣袖,他兩條手臂上面,就像有無數(shù)黑色的蟲子在里面爬來爬去。
他的軀體成為溫床,讓那些黑色如螞蟥一樣的吸血鬼茁壯成長。
“這是代價,”陳清泉緩緩地說,“但,值得。”
“我們真遇見過嗎?”江峰還是在懷疑。
陳清泉點點頭。
這時女仆走了過來,目測這女仆并沒穿內(nèi)衣。她用挑逗的眼神看著江峰。
有人在家里,女仆也是如此放肆,可想而知,沒人的時候,這個女仆會浪成什么模樣。
女仆端著一盤新鮮的水果,對著陳清泉微微一笑。故意在江峰面前賣弄一下風(fēng)情,走下去了。
“能不能,幫我拿一把水果刀來?”陳清泉對著離去的那個背影說。
女仆轉(zhuǎn)過身,微微一愣,很快點頭。
女仆把水果刀遞給陳清泉,就下去了。
陳清泉拿起水果刀,對著自己的手臂。
此刻,手臂里黑色的身影正爬來爬去。這些猶如螞蟥一樣的玩意兒,正在他身體的溫床里,玩得不亦樂乎呢。
陳清泉對著手臂上其中一條黑色的身影,用水果刀刺了進去。
“噗,”
水果刀在他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然后從里面跑出一條黑色的蟲來。
這條黑色的蟲,就猶如螞蟥那般惡心,身上還沾著陳清泉的鮮血。
“這是什么東西?”江峰大叫道。他從沒看見過,會從一個人的身體里,培養(yǎng)出這么大的蟲子來。
“這是你養(yǎng)的寵物嗎?”江峰好不容易淡定下來。
“不,這個東西除了喜歡寄生在人體里,還喜歡那些不干凈的東西。”陳清泉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醫(yī)用綁帶,簡單地將自己的傷口包扎好。
那條黑色的蟲子在地上蹦跶著,竟然弓著身體,向小蘿莉的房間游去。
這些黑色的蟲子,就是陳清泉試圖改變時間線,受到的懲罰。
當(dāng)然,目前為止,他不知道那個懲罰者是誰,但是,肯定自己的某些行為,激怒了那個給他腕表的人。
給他腕表的人,肯定不希望他去觸碰某些法則。
比如人間的生死。
話說人生在世,生死由天。
跟天斗,始終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只要能換回一條人命,跟天斗上一回,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江峰正要發(fā)聲,被陳清泉用手勢止住了。
陳清泉離開自己的座位,示意江峰跟在自己身后。
黑色的蟲子,還在一蹦一達地往小蘿莉的房間竄去。
房間里,此刻散發(fā)出某種詭奇的氣氛。雖然是在自己家,江峰還是覺得有些害怕。
江峰此刻擔(dān)心的是小蘿莉會不會出什么事。
蟲子還是有節(jié)奏地向前一蹦一達,樣子既滑稽又帶著某種令人膽寒的東西。
終于,蟲子跳到小蘿莉的門前,突然身體變成透明的綠色,然后就消失了。
陳清泉走到門邊,用手握住門把手,猛烈地把門推開。
推開門的瞬間,江峰一下子就傻眼了。
他看見自己已經(jīng)死去的妻子,正盤腿坐在地上,和小蘿莉正玩著游戲呢。
江峰激動地走過去,他忘記了害怕,走過去,把他妻子從地上拉起來,然后摟抱在懷里。
“你沒死,對吧?”
王小珂的身體是那樣冰涼,她冷冷地推開江峰。“不,我已經(jīng)死了。但我舍不得小蘿莉,于是我逃避了陰差的追捕。我回家了。
我不應(yīng)該去找這位陳先生,否則,也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了。
是我太傻,
我想著這里還是我的家,我就附身在那只白色的貓身上。白天我是一只喵咪,晚上我就在各個房間游蕩。
你知道嗎?當(dāng)我在鏡子里,看不見自己的影子時,我是多么憂傷,多么無助。
我死了,卻還停留在家里。
多少個夜,我跑到墓地,就蹲在自己的墓前哭泣。
可是,沒人聽見。”
此刻江峰的心里,千言萬語都哽住在喉嚨。
“現(xiàn)在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我想我應(yīng)該走了。”
小蘿莉從地上站起來,走過去拉住江峰的衣角,“爸爸爸爸,不要讓媽媽走,好嗎?”
江峰看向陳清泉。
陳清泉搖搖頭,“丫丫乖,你媽媽已經(jīng)死了。如果她在這里待下去,最后只會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她現(xiàn)在的靈魂,已經(jīng)很虛弱,已經(jīng)支撐不了多久了。”
王小珂的身體,仿佛又變得透明了一點。
“江峰啊,你跟咱家女仆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是,我并不怪你。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能夠攜手走下去。
還有呀,不要讓咱們的丫丫受委屈。”
說完這段話的時候,王小珂的身體又變透明了一點,“就算這位陳先生不來找我,我能感覺到,我已經(jīng)支撐不了多久了。
如果我留在世上的代價,到最后就是灰飛煙滅。
我也沒覺得不好。
我覺得值。”
就在這時,王小珂的身體,就像一個破碎的瓷瓶一樣,碎成很多片。
“小珂,小珂,你不要走啊。”
“媽媽媽媽,你回來啊,丫丫不要你走啦,你快回來啦。”
然而這些碎片正破碎,正變成一只只五彩斑斕的蝴蝶。
“小珂,小珂,”江峰想上前去擁抱這些碎片,抓住這些五彩斑斕的蝴蝶。
但是這些五彩斑斕的蝴蝶,卻穿過身后打開的門,撲向外面明媚的陽光中。
原來王小珂一直在家,一直沒有走。
怪不得,多少次,他總覺得家里有股熟悉的味道,卻不知這熟悉的味道從何而來。
“小陳先生,還有辦法嗎?我說的是讓我妻子進入輪回之路。她不是壞人啊,她不應(yīng)該有這樣的結(jié)局,不是嗎?”江峰緊緊抓住陳清泉的手。
陳清泉感覺到從自己手掌心傳來的疼痛。但是他沒有縮回來。
他考慮了一下,“我曾在一本書上看過,若是能找到你妻子消散的靈魂碎片,就能重新把這些碎片拼接在一起。
就像是家里的一個瓷瓶打碎了,只要找到所有碎片,可以把這個瓷瓶再次拼接起來一樣。
雖然不能保證完好無損,
但是,對于下一世的輪回,應(yīng)該是沒有任何問題。”
江峰激動地抱住陳清泉,“我就知道,你有辦法的。”
“這本書上沒有記載具體的操作方法,只說每一晚,這些破碎的靈魂碎片,就會有一些會回到親人的身邊來。
只要將這些靈魂碎片收集在一個密閉的瓶子里,然后再焚香點燭,請來鬼差將靈魂收走。雖然因為留戀人間,會受到上刀山下油鍋的懲罰。
歷經(jīng)千辛萬苦,最后還是會輪回轉(zhuǎn)世。”陳清泉淡淡地笑。
江峰依舊很激動,“只要能轉(zhuǎn)世就好,能轉(zhuǎn)世就好。”
“記住,這些五彩斑斕的靈魂,會每晚回到親人的身邊。你要做的就是拿一個密閉的瓶子,將這些碎片放進瓶子里,直到瓶子里的靈魂碎片變成藍色,就可以按照人體部位將它們拼接起來。”陳清泉說。
這些都是他在一本奇書上看見個,至于是什么書,他忘記了,
至于那本書,現(xiàn)在所在何處,他也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