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去看看。”沈睿源的臉色黑沉下來。
我不知道讓他心情不好的究竟是這件事不受控制的事態(tài)變化，還是因?yàn)榧磳⒁姷侥菑埩钗液退紖拹褐翗O的面孔。
他牽著我的手，所以他能感覺到我因?yàn)榫o張而指尖發(fā)涼。
所以他專程停下來，把我的指尖包進(jìn)他掌心里。
身邊的警察多看了我們兩眼，看得我本來就不舒服的心情又降了溫，沈睿源卻總是不容易受到周遭環(huán)境的影響，在這樣緊張高壓的情況下，他還能朝我會心一笑，“又不是我去跳樓，你這么擔(dān)心干什么？”
他的話立馬招來另外兩位警察的注意，我頓時就更沉不住氣了，拽他一把，“謹(jǐn)言慎行行不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負(fù)責(zé)任……”
“我又不是罪犯，我有言論自由。”沈睿源不以為然地刮了下我的鼻子，笑容能溺死人。
夏夜的天臺很潮熱，很多噴發(fā)著熱流的機(jī)器在我們身旁嗡嗡作響。
我想我這輩子對跳樓這個詞是完全不陌生的，電視里看過很多，之前顧謙章和張正分手時也鬧過一次。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竟然有勇氣用粉身碎骨的方式來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反正我很惜命也很怕死，我就算再過不下去可能也不會選擇在死前再劇痛一次。
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我和沈睿源一起穿過人群，走到封鎖現(xiàn)場的警察身后，和披散著頭發(fā)站在天臺邊緣的莫靈對望。
“你終于還是來了。”莫靈的笑像是妖艷的鬼魅，“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你心里到底還是念舊情的對吧？你是忘不了我的。”
一個看起來像是負(fù)責(zé)談判的警察悄悄引導(dǎo)沈睿源，“你回答是的，我舍不得你，我不能看著你死。”
我眉頭一跳，忽然懷疑這幫警察是不是跟那個尋死覓活的女人串通一氣的。
“你看不出我是被警察逼來的？”沈睿源冷笑道。
他說完以后，我注意到那位負(fù)責(zé)談判的警察深吸了口氣。
“源哥哥，你為什么不肯再對我好了……為了你我不拍任何有親密行為的戲，甚至不跟劇組的男演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交流，不參加劇組聚會，后來干脆不拍戲只開演唱會……為什么我還是不能滿足你的意愿？你是利用那個女人來氣我，希望我改變的對不對？”莫靈松開了抓完天臺扶欄上的手，裹了裹被風(fēng)揚(yáng)起的風(fēng)衣。
她這個動作嚇得在場眾人都吸了口寒氣，唯獨(dú)沈睿源還是置身事外地靜觀其變。
自從上了天臺后，他的目光就像鎖定了似的，一刻也沒從莫靈身上移開過。
我沒有問他為什么，也沒有閑工夫吃醋，只有一種非常強(qiáng)烈的不安在心里流動。
要出事了，會是什么事……
“沈先生，我們希望你來是協(xié)助我們把人勸下來的，希望你配合警方的工作。”一名年長的警員走過來嚴(yán)肅地對沈睿源說道。
“好，我來勸她，你們先護(hù)送我太太到安全的地方。”沈睿源一邊說一邊轉(zhuǎn)身，并有意把我推給警察。
為什么要把我支走？
我緊拽住他的衣袖，拒絕接受他這突如其來的安排。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沈睿源垂眼看我，眼里充滿不能言說的擔(dān)憂，這擔(dān)憂讓我更加確信我不能離開。
“不管你要配合警方說什么我都不會生氣。”因?yàn)楹ε滤麖?qiáng)行把我推走，我迅速而果決地做出保證。
可是沈睿源就是不同意我留在現(xiàn)場。
“你先回酒店房間，我很快就過來找你。”
“宋安瑤！”天臺邊緣的莫靈大喊了一聲我的名字，“你很害怕吧，怕你男人被我搶走，怕你根本就守不住現(xiàn)在的一切！”
因?yàn)樗驹谏肋吘墸运f什么我都不能反擊還嘴，否則我就成為把她推下去的罪惡之手。
也正因?yàn)橹牢业臒o奈，莫靈變得更加囂張，“你一個給別人生了孩子的女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源哥哥嗎？你知不知道，他把我送給胡鴻飛的那天，他有多難過？你都沒有看到他眼神里的憂傷吧？那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憂傷。我們相愛的時候，你還在別人床.上浪.叫呢，你現(xiàn)在……”
沈睿源陡然轉(zhuǎn)過身，“你跳吧。”
天臺上傳來一陣壓低的吁聲，估計在場的警察都要被沈睿源氣死加嚇?biāo)懒恕?
他還沒打算罷休，繼續(xù)用冰冷的語調(diào)說，“我要是你，我就跳了。”
“沈先生！”警員們都快要尖叫出聲。
“好啊，我死，我成全你們，讓你們接下來的每天，都在我的陰影籠罩下活著！”莫靈說著就轉(zhuǎn)過身去。
天臺扶欄外可以立足的地方不到半米寬，莫靈如果一個不小心肯定會掉下去，所以她飛快轉(zhuǎn)身的時候，我感覺胸口一緊，大氣不敢出。
可是她沒有摔下去，而且在所有人都捏一把汗的時候，她的右手從風(fēng)衣里摸出了一支黑黝黝的槍。
我沒有看清那是槍，隔著一段距離，我只看到莫靈伸直了手臂，拿著什么東西指向我。
耳旁傳來尖叫，還有警員的大喊，不敢亂動的眾人瞬間像是被什么開關(guān)激活了一般都變作了大幅度的動作。
而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被放慢了，唯一保持原來速度的就是我和莫靈。
隔著十多米遠(yuǎn)的距離，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決然，而我看她的目光里滿帶鄙夷、嫌棄、厭惡。
在此之前我沒有見過槍，在事發(fā)之前我也絲毫沒有預(yù)料到我居然還能親眼見一見。
當(dāng)那聲槍聲在我耳邊響起時，沈睿源用身體隔絕了我和莫靈的對視。
槍響后，我又聽見了尖叫。
我不知道那枚子彈打到了哪，我只知道那個抱著我的男人猛地震了一下。
世界都靜止了。
沈睿源，我們回家吧。
你說過的呀，一切都結(jié)束了，今后也不會再新增妖魔鬼怪。
我們不要管這個女人了，她要跳就跳吧，還指望我記得她一輩子嗎。想得美。
沈睿源，我們商量商量生幾個孩子吧。安安很孤獨(dú)，需要兄弟姐妹，這樣也好，等我們百年之后老去了，他還有其他親人。
沈睿源，我知道以前是我脾氣不好，有時候也特別作，不過好在接下來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我可以慢慢改，你看著我改，這樣行不行？
要是這樣不行，那你說吧，我可以大方一點(diǎn)讓你說了算。
你說話啊，說什么都好，不要不回答。
沈睿源，你說過要陪我走過千山萬水，陪我長生不老做老妖怪的。
沈睿源，你不能反悔，不能言而無信。不然這輩子不管你逃到哪，我都追過去，纏死你。
我的人生里經(jīng)歷過很多絕望時刻，我每次都祈求不要有下一次。絕望降臨時，宛如山崩地裂，讓遇見過的美好幸福都碎成抓不住的細(xì)沙，在風(fēng)里散得連一丁點(diǎn)痕跡都不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