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司機開車門追過來,卻不敢怎么動我。
我權(quán)當聽不見他的勸聲,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華晟集團總部。
目的地門口,一身淡黃色毛衣的傅修已經(jīng)等候多時。他身上的衣服顏色很溫暖,可是他臉上卻結(jié)了一層不近人情的寒霜。
“少奶奶跟我來。”他上前接過我手里的食盒,一句多話也沒有,不知道是累極了還是對我貿(mào)然前來行為表現(xiàn)出隱隱的不滿。
晚上七點多,華晟集團里還人來人往,仿佛早上八九點上班高峰期一般。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如臨大敵。集團建筑內(nèi)部泛著凌厲冷光的地板上回蕩著我的鞋跟敲擊出的聲響,這節(jié)奏和我的心跳節(jié)奏如出一轍。
周圍偶爾有些不善的目光向我投來,我回看過去時,目光的來源又迅速轉(zhuǎn)移了方向,使得我心中風聲鶴唳的感覺更盛。
“少爺還在18樓開會,我先陪你去少爺?shù)霓k公室坐坐。”傅修回過側(cè)身對我說道。
他話音剛落,我就聽見有人叫我,“老婆。”
沈睿源其實幾乎沒有這樣叫過我,突然在一個有很多職員走動的走廊上這么喊一聲,惹得我臉頰一陣燙。
他沿著一個旋轉(zhuǎn)式的樓梯快步走下,見到傅修手里的食盒立馬露出欣喜的笑。
“開了一天的會,都快餓死我了。”沈睿源從傅修手里接走食盒,隨后攬上我的腰,“走,我們?nèi)マk公室吃。”
在被他帶著轉(zhuǎn)身那個瞬間,我見到沈睿源背后不遠處的沈長明和李詩雨。他們都看著我,眼神各不一樣。
沈長明的那種叫蔑視,李詩雨的卻是……憐憫。
她為什么憐憫我?#@$&
我憋著一陣氣悶先進辦公室陪沈睿源吃飯,他好像對一切渾然不覺,特別認真地對待這頓晚飯。
傅修給他倒了溫水,沈睿源接過說了聲謝謝后,就吩咐傅修去門外等。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們兩人,我坐在他對面,盯著他的額頭,嚴肅地問,“事情處理得怎么樣?”
“看不出來嗎?”沈睿源露出微笑,“你應該完全相信你老公啊。哪有我搞不定的事?不過今天真是累死我了,我趕緊吃完我們回家。”
今晚又住我那兒?%&(&
他每回住在我那兒都不能換衣服,是第二天到了公司才把傅修從沈家別墅里送過去的干凈衣服換上的。可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我想我應該開始學著張羅他的飲食起居,像其他的妻子一樣。雖然一開始會不適應、不習慣甚至做不好,但好在我起碼有傅修這個老師可以指點我一二。
想到這個,我喑啞暗淡的心情瞬間晴朗了不少。
這天過后,一切風平浪靜,我沒有懷疑過沈睿源的話,卻沒想到他居然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又一個周五的下午,我在臺里整理資料,忽然接到電話說光夕傳媒執(zhí)行總裁來見我,人已經(jīng)到了七樓的貴賓會見室。
我一直在想會是哪位執(zhí)行總裁來訪,卻萬萬沒想到是李云霆。
“我是為前不久的一件事來道歉的。”李云霆看我坐下便直奔主題,“我知道你參加同學聚會差點遇險——那事是我妹妹派人做的。我已經(jīng)訓斥過她,你——當時沒出什么事吧?”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苦笑,“那看來我以后還要常常和你見面了。”
“不會的,家里不會再讓她瘋下去。她害得阿源夠嗆。”李云霆皺起眉頭,似乎陷入了自責,“我們家的所有人的確太縱容她了,才導致她弄出這么大的問題。我本來應該親自去跟阿源道歉,可是他怎么都不肯見我,我只好來找你。”
李云霆的話令我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我如履薄冰地從側(cè)面敲擊:“這次的事也跟令妹有關(guān)?”
“那倒是沒有。”李云霆面上掛著愧疚之色,“但要不是她一次次做出些對你不利的事,阿源也不至于和我們家鬧成現(xiàn)在這種僵局。如果還有我們家的支持,伯父也不會這么堅決地要撤掉阿源的總裁職位……”
等等——李云霆在說什么?沈睿源被撤掉了總裁之位?!
在李云霆面前,我拼盡全力沒讓他看出我的慌張和震驚,只是再也無心應付他,索性借著還有要事在身的理由準備抽身而退。
臨別前,李云霆遞給我他的名片,“我太了解阿源,如果是小事他會找我?guī)兔Γ炊浅隽诉@種大事他打死都不會向我開口。我的名片你收好,如果有什么事請一定聯(lián)系我。”
我沒有接他的名片,“他不會開口的時候,我更不能逆著他的意思做。”
砰!
會見室的門陡然被人撞開,徐敏兒怒氣沖沖地闖進來,反手把門一摔,會見室里回蕩著悶響。
“你們李家人害得安瑤跟沈睿源還不夠慘嗎,這時候要你來獻什么殷勤!”徐敏兒那氣勢絲毫不像在罵一個身價資產(chǎn)過億的闊少。
李云霆處變不驚地看了看徐敏兒,“你誤會了,我只是來說我想說的話……”
“你想說,你問過人家安瑤想聽嗎?我代表安瑤不歡迎你!你走!”
“敏兒。”我叫住沒有道理亂發(fā)脾氣的她,“你是怕我知道沈睿源已經(jīng)被撤職的事所以才過來的吧?”
我的話讓徐敏兒和李云霆雙雙一愣。
真有趣,全世界都沈睿源被撤職,而我卻是因為李云霆無意地透露才聽說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徐敏兒這邊一定是沈睿源要求她瞞著我的,而李云霆這個被沈睿源一直拒而不見的人意外地成為這場彌天大謊里不可控的因素。
“你們都各忙各的吧,我去找沈睿源。”說完我又頓住腳,“對了,你們知道在哪能找到他嗎?”
他這幾天都住在我家,偶爾送我上班,偶爾比我更早出門。我以為他一直在忙著處理之前那幾場官司留下的尾巴。
既然他不是華晟集團的總裁,他每天照常出門都去了哪呢。
“安瑤,你別生他的氣,他只是不想你太擔心了。他應該能應付過來的。”徐敏兒邊安慰我邊瞪李云霆。
李云霆陷入深度沉默。他幾度和我對上視線,似乎很后悔今天貿(mào)然來找了我。
而我其實是感謝他的,如果不是他今天來捅破這件事,我還不知道要當多久的傻瓜。
“我送你下樓吧。”我對李云霆說道。
見他點頭,我又轉(zhuǎn)頭看徐敏兒,“你回去忙你的,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在辦公室等你。”徐敏兒還不忘瞪李云霆一眼。
送李云霆走的這一段路程里,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我想他也在想沈睿源。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隱瞞我,也不知道他為了壓下這個大消息花了多少人力物力精力。
可我不是在童話故事里長大的小姑娘,我具備承受悲劇的能力,他是不相信我可以與他齊頭并進嗎?
在電視臺門口,李云霆準備上車,又還是回過頭對我說了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