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替他想一想——從利字上說，光夕傳媒跟他的華晟集團多少合作往來，難道為了你斷得一干二凈？從義字上說，李盛欣是李云霆的妹妹，難道他能把她送進監獄？”
“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她李盛欣難道要無法無天了？”潘蘇抱著秦昊陽的手臂問道。
秦昊陽沒有表現出不自在，依舊陰沉著臉色，我的余光告訴我，他一直盯著我。
“別人看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以為他的日子過得很痛快，但你不比別人清楚嗎？他痛快嗎？他過得日子真的像神仙嗎？多少人逼他，他又背負著多大的壓力，其他人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嗎？你心里比誰都明白，卻還要其他人一起逼他，這就是你愛一個人的方式嗎，宋安瑤？”
屋子里靜靜的，只有暖風機吹出來的呼呼熱風聲。
客廳的電視里又在播尋人啟事的消息，他在找我，他們都在找我。
“把所有人都當成你的槍好玩嗎？利用了其他人的對你的關心和愛來達到你的目的，你心里又痛快嗎？”秦昊陽越說越動怒，最后都好像想拍桌子了。
我抬頭對上他的雙眸，“那你覺得我能做什么？站出去，像個傻子一樣，隨時等著再被李盛欣片成一塊塊地擺上餐桌嗎？還是退出這場角逐，把這個多少人覬覦的位置拱手讓給更有戰斗力的女人？
“我知道他苦，我知道他不容易，所以我想如果我站在他身邊，不謀求任何利益的、不貪圖富貴名望的，純粹的想對他好，想照顧他，想跟他攜手度過安穩的一生，這樣的日子對他來說才是他心之向往的吧？可我要實現這些，單單靠我一個人夠嗎？我沒有可以拿來對抗整個光夕傳媒乃至李氏家族的本錢！而且你知道我是被李盛欣的人從哪抓走的嗎？是從沈長霞面前！沈睿源他姑姑面前！”
秦昊陽的慍惱之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你看，你都說出來了。”
我說出什么了？
“沈家容不下你。”秦昊陽淡淡道。
我愕然。
“沈家容不下你，李盛欣也會永遠針對你，你躲在這里不露面，不僅僅是逼他和李家人站成對立面，更是反對和背叛生他養他一手捧高他的家族！”
我的耳旁浮出沈長霞說過的那幾句話：他從小就是我們沈家的焦點，是所有人都要耗費心血去培養及呵護的對象，而我們花這么多心思培養他，并非為了讓他隨心所欲。他要為我們整個家族負責，要為集團的未來打算，所以他的個人大事實際上并非他一個人的事。
我忽然很想笑，于是笑出了聲。
潘蘇有些吃驚地看著我，還輕輕喊了我一聲。
“你笑什么？”秦昊陽板起面孔。
我含笑問，“你勸我放棄這段感情，離開他，是嗎？”
如果我沒有記錯，秦昊陽好像一直都不同意我跟沈睿源在一起。可他好像忘記他為什么忽然被沈睿源召回來并扶上副臺長這個位置。
這話我當然不會直接說出來，只是自然而然地聯想起這些事情的因果，更覺得好笑。
沈睿源找一個人來電視臺庇護我，可他卻不知道這個他信賴有加的發小總是在關鍵時刻刻意來松動我和他的感情。
“宋安瑤，及時止損也對你有好處！得罪那么多人，就算你真的勉強嫁進沈家，以后日子會好過嗎？你們之間的懸殊永遠都存在！你改變得了自己，你改變得了你身后那么多的人嗎？你的親人，你的……”
“如果我害怕，我現在就不可能活著站在你的面前。”我用手指用力摁著自己的胸口，“如果我害怕，我早就凍死在青江里了！”
我選擇的這條路，沒有退路！我只能向前，決不后退！
“你不愛他，你爭的只是一口氣，是嗎？”秦昊陽悲憫地看著我。
現在，我跟我的上司，在我的私人問題上，算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不想回答他，也不想理會他。
他太自以為是了，他以為他想的都是對的，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既然如此，那我還跟他多說什么呢。
可偏偏他說的有些話又真真正正地刺進了我的心里。
沈睿源過得很不容易，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卻也是隨便犯點錯誤就會被無限放大的公眾人物，他的地位有多高，責任就有大。
在渺小的我身后就有著無數想要保護的人，而他家族那么大，必然有更多依賴他的人。
我想耍賴，我想撒嬌，我想看看他究竟有愛我，所以我躲起來，想看看他肯不肯一刀刺向李盛欣。然而這條路好像走不通了。
那我該去哪。滿地都是荊棘，我該從何處下腳。
潘蘇去倒熱茶來喝的時候，秦昊陽的手機突然響了下，應該是收了微信之類的。
他翻看了下，面色瞬間變得更差。
“宋安瑤，你做決定時候來了。”他凝重地嘆了口氣，“你還有退路的時候不抓住機會，現在別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選吧。”
他在說什么？
我將信將疑地接過他遞來的手機，看到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句話——
「張正在李家人手上，如果宋安瑤還不露面，李家人就會把張正交給顧家人。」
“哪里來的消息？！”我帶著傷痛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江水里的寒意又開始在我的周身蔓延。
秦昊陽眼帶寒意，“重要嗎？現在的重點是，如果張正真的落到顧家人手里會是什么下場。”
會是什么下場？
顧謙章那么喜歡他，怎么也不可能要他的命吧？怎么都會護著他的吧？
“你以為這里邊顧家人指的是顧謙章？”秦昊陽看我的表情帶了點煩躁，“指的是顧謙章他爺爺還差不多。顧老爺子是個老江湖，心狠手辣，張正要是真落他手里，那基本上就是個死。”
不，他們哪是要張正死，他們是要我死。
顧家如果賣了李家這個面子，成功把我從潛藏的暗處逼出來，李家回應給顧家的利益一定非常可觀，可觀到他們愿意舍棄顧謙章的顏面，丟下張正……
而這一切，是因為我。
這樣看，我是不是也算得上成功人士？一個出身平平的無名小卒，卻能在國內幾個大家族里掀起這樣一陣風云，成為人人找尋、重金懸賞的一顆人頭。
可我也想讓他們知道，人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順遂如意的。
“這個消息是不是只有你知道？”我幽幽地看著秦昊陽，想知道究竟是他勢力大、涉及廣，還是別的原因。
秦昊陽雖然似乎沒明白我這么問的原因，卻還是如實答了我的問題，“我的人脈還沒廣到那種程度，這消息應該是李家人放出來的。”
潘蘇在旁邊拱了拱鼻子，“真有趣啊，為了捉你都布下天羅地網了。”
“如果是李家批量放出來的消息就好辦了，聯絡到顧謙章，讓他知道這件事，他肯定會去救張正的。”這一點我毫不懷疑，畢竟顧謙章當初尋死覓活也就是為了讓張正回心轉意。
秦昊陽用手指叩了叩桌面，“顧謙章被軟禁起來了，哪有那么容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