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為難我咯？我看你也是渾然天成啊。”我望著潘蘇說笑道。

潘蘇撅嘴皺眉笑，“你就挑著好聽的哄我吧。”

總感覺她也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客戶，盡管李妍的整容醫院還沒正式開業，但我現在可以利用一切機會積累資源了，自然就不能放過主動送上門的香餑餑。

以潘蘇的經濟條件來說，她有錢，也舍得花錢，思想前衛，耳根子軟，正是我這種客戶開發者最喜歡的類型。

所以，我反被動為主動，認認真真開始撬潘蘇的話，先讓她多說點，然后才能從她反饋出的信息里，找出她的喜好偏向，初步確定出適合她的一套推銷方案。

可偏偏我想她說話的時候，她卻頻頻拿起手機，不知道在忙什么。

“有事要去忙嗎？”我輕聲詢問道。

潘蘇放下手機對我笑，明眸皓齒特別好看，“沒有沒有，大周末的，有事也不去忙。我有個朋友要來，我正跟他說地方呢。”

我下意識地問，“昊陽哥嗎？”

“不是不是。”潘蘇的眼睛里綻放異彩，“等他到了，我介紹給你們認識。”

如潘蘇所說，她回完那幾條微信后就再也沒有碰手機，開始沉下心回答我的問題。

我隨著她的描述漸漸投入在了我的新工作里，也沒有多余的心神去兼顧周圍環境。

直到潘蘇忽然朝冰室門口一瞥，隨后舉起手臂揚了揚，“哈嘍，這邊！”

我本能地回頭看去，接著，整個人像是被冰室的冰凍住了一般，慌了神，外加手足無措。

冰室門口，那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短發女管家趙亮正推著一輛輪椅朝我們看來。

輪椅上坐著我最忘不掉的、并且昨晚還發誓一定要去見的人，可是我此刻見了，卻變成了木頭。

該說什么，該做什么。

這是他發生那場不幸的車禍之后，我第一次見他。

他應該剛剛刮過胡子，面龐干凈，整個人更是整潔明亮，唯一變化的是眉眼。

如今，他的眉眼里多了幾分穩重，少了幾分貪玩好樂的輕佻。

“知道沈少爺不愛出門，能請動他，我可是花了大工夫的。”潘蘇的笑藏不住、收不攏，她看向我，仿佛沒見到我惶惶難自處的神情，還一個勁兒地自夸。

她請他來，想做什么？

“沈少爺過來聊聊吧。”潘蘇眼里突然多了些我看不真切的光點。

沈睿源沒有說話，趙亮替他開了口，“潘小姐有事請直說。要是沒有……”

“要你多什么嘴啊？”潘蘇馬上就變了臉，視趙亮為勁敵般，狠狠剜了她一眼，“你出去。這兒沒你的事。”

“少爺，這人不懂禮貌，我們走吧？”趙亮不再看潘蘇，低頭征詢沈睿源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潘蘇請沈睿源前來是為什么，但既然有了重見他的機會，我總不該只當個癡傻木頭人！

“我想爭取一個機會……”我看著沈睿源，呼吸顫顫地問。

我想爭取一個贖罪的機會，一個回報的機會，一個可以讓我減輕心理負擔的機會。

你，肯不肯給？

“你有很多機會，只不過你的機會不由我給。”沈睿源壓根沒有看我，他的手安靜地放在腿上，放在他如今沒有知覺的雙腿上，“趙亮，我們走吧。”

“沈睿源，你又要躲回你的龜殼里去嗎？！”潘蘇重重一拍桌子，嘴里說出的犀利言辭把我都嚇了一跳。

她什么來頭，居然有勇氣這樣罵沈睿源？

但她罵的一點也沒錯。

沈睿源，這個懦夫！

他還不如齊組長，不如那些高位截肢的小姑娘！

冰室的服務員都躲得遠遠的，大概是被冰室門口清一色的保鏢所震懾住。

“潘蘇，你別不知好歹！”趙亮氣惱警告道，“你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縮頭烏龜不是有硬殼嗎？遇到危險躲進去就好啦。反正別人的生死都跟你沒有關系，外面翻了天了你也不在乎。”潘蘇聳聳肩，她看起來好像對沈睿源散發出的錚錚氣場滿不在乎，可是隔得這么近，我的余光都能看出她臉上不淡定地抽.動。

怎么可能不怕。

怎么可能不緊張。

站在敵對面的人是沈睿源，是華晟集團的總裁，是動動手指就能讓普通人貧困潦倒、一蹶不振的豪門繼承人。

我雖然不知道潘蘇手里握著什么牌，但我認識沈睿源一年多時間來，從來沒見過能讓他認輸投降的對手。

“潘蘇，你想說什么？”沈睿源低頭看了手表一眼，漠然說道，“我三點還有會議。”

“你說，你說你已經不愛她，你說你再也不想見到她！”潘蘇指著我，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大喊了出來。

她……這是想羞辱我，還是羞辱沈睿源？

可是，我一點也不生氣。

我也很想聽沈睿源說出答案。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明明新聞里都傳出他要和別人訂婚的新聞了，我卻不依不撓依舊想親耳聽到他說拒絕。

大概是因為開始的時候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肯踏出第一步的，所以現在結束的時候也想不舍得輕易放手。

然而沈睿源什么都沒有回答，拍了拍輪椅扶手，示意趙亮推他離開。

“說出來就那么難，躲起來就那么容易嗎？你能不能做一個有擔當、負責任的男人？這些年你流連花叢，摧殘多少人心，你以為別人父母生養出來的女兒都是這樣由得你摧殘的嗎？！”潘蘇氣得渾身都在震。

趙亮理都不理會她，直接推著沈睿源往外而去。

“讓他走吧。”我拉住潘蘇，看似是在相勸，其實是怕她透支了太多體力和勇氣，會突然倒下。

可是那輛輪椅又忽然停了下來。

輪椅上的人沒有轉過身，趙亮也沒有回頭，不知道他們在竊竊私語些什么。

“沈睿源，既然你不說，我替你說了吧。”潘蘇拽緊我的手，好像憑借著這個動作就能從我這里借到力量似的，“沈睿源，你不愛宋安瑤了，不想跟她在一起，再也不想見她！所以，從你走的第一分鐘開始，我就要給宋安瑤介紹對象！介紹我們超模圈里的國際男模，介紹金融圈的大佬，介紹跟你一樣出身的鉆石王老五！還希望你自重自愛，以后不要再來找宋安瑤的麻煩！”

我跟潘蘇才見第三面，她為什么要為了我，這么豁得出去？

我身上有什么是她想得到的？

真沒想到潘蘇和沈睿源劍拔弩張對峙的時刻，我腦海里想的卻是對潘蘇此舉的猜測。

“沈睿源，你走啊！趕緊走！”潘蘇陡然大笑，威風凜凜。

趙亮就在這時推著輪椅，一同轉過了身。

“你們都出去，我和她單獨聊聊。”

雖然他坐著，可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風范。

氣場這種東西，真不是誰想要就能有的。

我深吸了口氣，準備往外走，卻被趙亮瞪住，“少爺說的是和你談談——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