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被徐敏兒一句話堵得臉色煞白,站在原地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向北你回去忙你的吧。”我一邊捏徐敏兒的手臂,一邊朝林向北打眼色。
林向北好像也沒多愿意領情,沒有回自己座位上,一掉頭不知道要去哪。
我顧不上他,只能好言勸徐敏兒,“你跟一個小朋友計較什么?他眼高手低,你不能學他那么小家子氣呀?”
“我就是氣不過啊!他真以為自己在學校電視臺當了個什么主持人就很厲害了,就能以一敵百、無懈可擊?還敢申請換組,這是看不起誰呢?!”
“你別管他看不起誰,我們自己得看得起自己啊。”我幫她擰開水杯,送到她手邊,“喝口水消消氣,還有的是事要忙呢。就算他要換組,也得臺慶過了之后才能走吧?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臺慶的事。”
我們這邊正說著,馬奧婭走了過來,把剛剛從徐敏兒那里抱去的資料送過來。
“敏兒姐……”
徐敏兒淡淡說了聲“謝謝”,也沒看她,把資料往桌上一放,然后靠到我身邊,悄聲說,“我剛剛去昊陽哥那兒聽說了一個消息。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可你聽了千萬別不高興……嗨,我說什么廢話呢,你知道了肯定要不高興的。”
我被她這話弄得心都癢了,“你倒是快說。”
“《洛水娛樂報》的頭條,你自己去網上搜wap版來看吧。”徐敏兒說完緊緊捏住了我的手腕,“氣歸氣,不要太委屈自己,要是想殺人放火,告訴我,我都陪你!”
看個新聞還能看得想殺人放火?那還得了。
我懷著戲謔的心情搜出她說的報紙,并翻到了頭條。
兩個熟悉的名字赫然跳入我眼簾——沈睿源、李盛欣。#@$&
頭條新聞還配了高清大圖,圖中,披散著頭發、穿著玫紅色無袖連衣裙的李盛欣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漫步在青江邊。
即便江對岸的景象被虛化了,但我還是能憑借那些獨特的建筑認出他們所處的位置是青江邊最繁榮的環球中心一代。
環球中心,華晟集團總裁,光夕傳媒高層的千金,這些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元素。
我快速關掉了新聞頁。
從今以后,我走我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不會再有牽連了。%&(&
所以無論他跟誰在一起,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開心與否,都和我宋安瑤沒有半毛錢關系。
可是,我的心為什么這么疼,好像能感覺到刀刃從上走過,割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讓汨汨鮮紅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滴在我的五臟六腑里,讓那種痛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連頭發絲都在疼,那樣真實,那樣清晰,那樣毀天滅地。
后來的半天時間里,我自己并沒有意識到我一直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態,只覺得注意力很難集中,人也特別暴躁,好像有一只小魔鬼準備攻下我這具疲憊不堪的軀體。
快下班時,徐敏兒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下一期采訪嘉賓的事處理完畢。
“你累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別想太多。”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徐敏兒居然央求張正送我回家。
回去的路上,張正很沉默,我也沒有開過口。
直到車抵達小區門口,我才強打起精神對張正說“謝謝”。
下車后我徑直往小區內走,結果忽然被一個高大人影擋住了去路。
我胸口郁結的火蹭地就燃了,等抬頭看清這個人的臉龐時,那團火苗一瞬間燒成熊熊大火。
“請你吃晚飯,去你最喜歡的生煎鋪子。”
我和他大概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打過照面。
但這一年時間里,我從別人的手機上見過他和王云陽的婚紗照,又在鐘一朗口中聽過他跟蹤我的事,對他的動態不算陌生。
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喜歡生煎。”我生硬地丟下這句話,然后繞開他繼續往里走。
還像以前一樣霸道的廖明子揪住我直接拽我走,“怎么小脾氣改不過來?”
你他媽有什么資格用這種親昵的口吻跟我說話?!你這個懦夫!
“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宋安瑤,我做到了。”廖明子回頭看著我笑,好像一點也不忌憚我的威脅,“你讓我收拾王云陽,我做到了!做得滴水不漏,讓我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宋安瑤,我要跟你重新開始。”
感到惡心之余,我更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原來一年多前他接近王云陽就是為了……
我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的面貌我很熟悉,但又很陌生。像是認識了很久,卻又重新認識了一番。
“我知道之前是我沒有能力,不負責任……所以我離開你之后,去做了我以前不敢做的事。現在混出了點名堂,雖然不說能大富大貴,但可以養你和孩子。我買了車,北京現代的——也在郊區供了一套二手房子。房子和車子都不算好,但都有了。安瑤,你可以回到我身邊了。”
從沒有,到有,我不知道他在這個過程當中經歷過什么,也不好奇,不想知道。
我只是有些失神,一下子想起了17歲那年的某個夜晚,我眼睜睜地面對著那伙流氓步步逼近,連以死保清白的心都有了,卻沒想到半路闖出一個威風凜凜的少年。
那時候他多威風凜凜啊,成了拯救我落魄境遇的英雄。
可是那終究是過去了。
17歲,到23歲,這中間,隔了六年多時間。
六年吶,2000多個日日夜夜。
這六年間,我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變成了一個孩子的媽媽,見多了人情冷暖,聽了不少風涼刻薄的話,所以,我的心變了。
更何況,他現在不止一個孩子,他也是王云陽所生的女兒的爸爸!
我再怎么被過往的情緒和突如其來的感動所沖昏頭腦,也不會動搖我余生絕不和王云陽這個瘋子扯上半點關系的決心。
“廖明子,你那房子、車子,不單單是為我兒子——也是為你另一個女兒置辦的吧?”我沒有再去掙開他的手,因為只要他不肯放,我就算弄破了皮也無濟于事。
“你……都知道了?”廖明子尷尬而笑,“那孩子算是個意外。王云陽千錯萬錯,孩子沒錯。”
我點頭,“孩子當然沒錯。所以我兒子,為什么要去受這種苦?”
“你什么意思?”廖明子臉上的笑容盡散。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意思。”我吝嗇每一絲笑容,一分都不愿意展示在廖明子面前,“我的孩子又不是雞鴨貓狗,哪能混在一起亂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