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實習生們能盡快適應我們節目組的工作流程,我先安排他們仨看了收視效果比較好的幾期節目,其中就包括沈睿源和紀閔川的那兩期。
我自己光在看素材封面的時候就禁不住淚目,全然不敢陪他們一起回顧。
把要看的視頻素材分下去之后,我又拿了明天下午要采訪的嘉賓資料和時間表給他們,叮囑他們明天爭取要來跟一期節目實錄。
實習生不像正式員工一樣要周一到周五朝九晚五,每一周他們只需要來三天就能完成實習簽到要求。所以有些重要環節還需要我著重強調和交待,免得他們不知情而錯過。
下班時間到,徐敏兒氣息奄奄地跟我說,她要是再不離開電視臺這個是非之地,遲早葬命于此。
我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她手臂上。
“你別攔我,我要回家找我媽哭一會兒……”徐敏兒說著就把包帶往肩上一摔,邊走邊跟我揮手。
我還準備囑咐她路上小心點,一回頭看見秦昊陽用身體攔住徐敏兒去路。
“跑這么快?”
單從徐敏兒背影一僵的反應我也能看出她的震驚與愕然。此刻的秦昊陽在她眼里看起來肯定像拼命剝削勞動力的地主一樣吧……
“晚上一起吃飯。”秦昊陽說完將視線拋向我們這一片辦公區,繼而補充道,“全組一起。”
我和徐敏兒跟秦昊陽的車,馬奧婭跟我們一起,邱添和林向北則交給王哥、劉哥他們去照顧。
“真是沾了你們這群實習生小可愛的光啦。”徐敏兒強打起精神嘻嘻哈哈,“我進組之后還沒聚過餐呢。”
我真怕她有時候口無遮攔會得罪秦昊陽,趕忙找話圓上,“一會兒我們敞開肚皮吃,多吃點。”
“就她這樣子,吃多少都堵不住她的嘴。”秦昊陽淡淡笑道。
馬奧婭坐在副駕駛席上也笑起來,圓圓臉笑起來時還加了個雙下巴,特別可愛。
“年輕真好啊。”徐敏兒不知不覺就把我的心里話給道了出來。
秦昊陽從后視鏡里看她一眼,“這口氣老氣橫秋啊。”
徐敏兒偷偷伏在我肩頭埋怨道,“哼……光是今天一天的活就能讓我老十歲,能不老氣橫秋嗎……”
我偷偷撓她癢,她咯咯地笑,還不忘還擊。
前面,秦昊陽跟馬奧婭也聊了起來。
秦昊陽問馬奧婭來臺里第一天感覺怎么樣,馬奧婭客氣地把我和徐敏兒都夸了一通。
“你別夸我啊,我怎么擔得起,我都沒帶你們呢,都是我們家安瑤一個人在忙。”徐敏兒忙把功勞往我身上推。
我忙不迭地準備說這些都是應該的,秦昊陽倒是先拿別的話搶了白。
“我知道你們這群實習生來臺里之前拉了一個群,把每個節目的效益、人氣摸得很清楚。在你們看來,《一城一人》這個節目組比不上《星約》、《歡樂錦囊》那些,對吧?但其實在哪不重要,跟著怎么樣的前輩學習才重要。那些人氣火爆的節目組的前輩哪有心思手把手帶你們?倒是像安瑤、敏兒這種有資歷又有比較多自由時間的前輩才會給你們更多自我發揮的機會和空間。”
秦昊陽這番話既給馬奧婭灌了一大碗心靈雞湯,又給我和徐敏兒戴了高帽子,還間接地將他自己的安排修飾升華,一舉三得。
我和徐敏兒迅速交換了眼神,彼此都在感嘆——姜還是老的辣。
聚餐地點選在了一間很有名的小龍蝦餐館。
徐敏兒喜歡吃辣,林向北也喜歡,兩個人一碰頭就嘰嘰喳喳說一定要選最辣,無辣不歡。
王哥和劉哥都表示讓他們悠著點,一行人嘻嘻哈哈,有說有笑,讓我也跟著開懷。
我們節目組的確很久沒有聚過餐了啊,說起來還是秦昊陽這個制片人太摳門。
我偷偷腹誹完,注意到邱添一直神情淡淡,好像很難融入這個環境,便不動聲色地換到了他身邊,最后挨著他坐。
“我今天看過你們的簡歷了。”我捧著冒熱氣的茶杯,微微偏頭看邱添這個男孩子,“你們老師說你不愛說話呢。”
“嗯。”邱添平淡地應答。
我失笑看著他,“有沒有想過嘗試去改變?”
“想過的。”
徐敏兒在旁邊替我干著急,探頭過來參與我們這番快要進行不下去的交談,“厲害啊,邱添最擅長的技能就是把天聊死。”
大家都跟著樂開了,林向北肆無忌憚地笑得最大聲。
我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前輩不該因為某個細節而否定新人,可是除了實習生的前輩的這個身份之外,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堅信有些細節能反映出個人的修養。
徐敏兒這話明顯就是玩笑,可是林向北笑得那么夸張明顯就不夠友善和尊重同組的實習生。
在飯桌上我隱忍不發,心里卻忘不掉林向北那個笑。
再看邱添,他倒好像完全不受影響似的,不管我們說什么,笑什么,他總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好像對這個世界……漠不在乎。
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怎么會給人這種感覺?
畢竟我和這群實習生還是第一天認識,有些話不方便深入問,邱添又是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我要真想知道他背后的故事,肯定要多費一番心思。
“安瑤姐,我在來的路上才聽說原來你也是M大畢業的,你是我師姐啊。”林向北主動跟我搭訕。
秦昊陽搖著杯子里的紅酒淺笑,“而且她也是播音主持專業的,是你直系師姐。”
“那我要敬師姐一杯!”林向北說著就要端杯子。
徐敏兒先比了個大拇指,“你小子不錯,會來事!不過安瑤她胃不好,不能喝酒,我替你師姐受著你這份尊敬了,行不行?”
“奧婭你瞧瞧——你以后找男朋友的標準照著徐敏兒這樣的來就行。”劉哥打趣道。
后來,飯桌上的話題就變成了八卦這群實習生有沒有對象。
問到邱添這兒來的時候,他淡漠地搖了搖頭,“沒有。”
眾人好像已經逐漸開始習慣他的寡言少語,也就沒有把注意力在他身上逗留多久,又迅速展開了新一輪的八卦話題。
鐘一朗突然打了個電話給我,問我有沒有吃飯。
“正在吃呢,今天跟電視臺的同事們聚會。”答完這句話,我自己都意識到,我對鐘一朗的態度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轉變和緩和了許多。
“吃完飯我去接你吧?有點事想跟你聊聊。”
我循著他的話反問,“什么事呀?”
“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我遲疑了一秒,然后問,“這是你的新搭訕方式?”
鐘一朗竟然笑出聲,“是,就是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晚點我會給你電話的。”
“等你。”
放下手機的那刻,我聽見心里的小人在狂躁地跳腳:宋安瑤,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啊。難道我這輩子都要浪費在那個只會跟我說“保重”的男人身上嗎。
宋安瑤也傻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