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被過去的災難嚇破了膽,在幸福來臨的時候,我總有一種不安感。
怕這一切是幻想,怕這一切會突然變成泡沫,怕這一切只是鏡花水月的浮生一夢。
“宋安瑤!你愿意嫁給我嗎?!”
沈睿源提高音量,用足以讓這間咖啡廳里的所有人都聽到的音量再說了一遍。
我聽見起哄聲,聽見廖羽燕大喊“表姐快答應姐夫啊”,感受得到四周圍而來的灼熱目光。
我們身旁的玻璃墻外有路人拿起手機拍照,閃光燈亮了又暗,那幾秒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我該做什么?
該說我愿意嗎?
是不是該感到幸福浪漫?可我為什么這樣膽戰心驚?
“宋安瑤,你愿意嗎。”沈睿源一手捏著戒指,一手伸過來拉住我的手。
我任憑他牽住,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將戒指套在我左手的中指上。
身邊傳來歡呼聲,我像只避世的鴕鳥一樣躲進了沈睿源懷里,眼淚肆意橫流。
“我明天是不是要上頭條了?”我苦得抽抽搭搭地靠在他懷里問。
沈睿源貼在我耳邊答,“我發現你關注的重點都跟別人很不一樣啊。你剛剛發什么呆?要是我自己不找臺階下,你是不是打算讓我跪一晚上?”
他的語氣有嗔怒,有無可奈何的笑,唯獨沒有我最怕聽到的責怪。
我愿意,我愿意啊。
但我太害怕,害怕這句話一說出來,命運就會因為我的貪婪而判我死刑。
“沈睿源,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跟我商量……”因為哭得太兇,我這會兒緩過氣來了卻還沒法順利說話,難受得厲害,還控制不住。
他貼在我耳邊痞氣十足地說,“好,那我現在跟你商量我們什么時候造個人?”
造人?
我反應過來就立馬準備掐他的腰,可現在一點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眼明手快地裹住我的手,不讓我在他懷里放肆。
等我要抬頭瞪他時,他又落了一個帶電的吻在我額上。
“哼,這下好了,明天肯定要上頭條。”
沈睿源的笑聲透過我的耳朵傳透我胸口,我還在如夢般的感受里徜徉時,他忽然松開了懷抱,捉住我的手,帶我快步走出了咖啡廳。
我都還沒來得及跟其他人打招呼,就被他塞進了車里。
手機上微信震個不停,翻開一看才發現是高心悅拉了一個群,剛剛還在群里為沒能到場參加的李妍直播了沈睿源求婚的過程。
翻看著其他人視角看到的我,我覺得自己造型也亂,妝容也糟,極度不滿意。
不管我說什么,沈睿源都只是笑,那笑藏不住,從他嘴角甜到我心底。
他又把車開到了山上。
那個冬雨夜看過的這座城市,在夏天看起來果然更加美。
“這個地方是我媽發現的。山頂是一個度假山莊,是我媽媽的閨蜜建的。可是她閨蜜前幾年抑郁癥自殺,在這個山莊里去世了,后來這個山莊就封閉了,也就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沈睿源從背后摟著我,柔聲說道,“這片風景我從小看到大,沒看膩。我以前就想,等我以后找到我愛的女人,我一定要帶她來這里看夜景。”
我是第一個嗎?
“現在有你,這里風景就更好了。”他吻我的側額,我嗅著夏夜的花香和泥土芬芳,聽著若有似無的蟬鳴與風聲,看向遠方的天空,祈求這個夢可以做久一些。
我本來以為求婚這件事會轟動一陣,但沒想到消息被蓋得很嚴實。就像太陽每天都會東升西落似的,一切照舊,沒有任何異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忍不住主動問沈睿源。
他在電話那頭答道理所當然,“我知道你不喜歡上頭條,所以把消息都壓下來了啊。”
也好。
爸媽那邊暫時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還只是求婚。
隔天下班,沈睿源帶上正式的求婚戒指來把我手指上那枚本屬于他的尾戒摘了下來。
“既然送給我了,就都是我的。”我找他要回了那枚尾戒。
沈睿源挑眉望著我笑,“是不是只要是我的東西你都喜歡?”
“不是。我就是喜歡這枚戒指而已。”我強硬反駁。
“找個機會我再去你家拜會叔叔阿姨,然后安排他們和我爸見一面。沒想到我也是要結婚的人了,誒呀……干嘛掐我?”沈睿源捉住我的手,皺眉瞪我。
我咬著嘴唇不回答,他就來捏我臉頰。
“我也沒想到這么快就碰上一個可以收服我的女人了,還以為能多浪.蕩幾年呢。”
“你要是后悔可以繼續浪,這戒指……”我說著就做了個摘戒指的假動作。
沈睿源突然好像真的生氣,怒喝一聲,“不許動!”
我被他唬住,下意識就準備跟他解釋,然而他卻展笑摟我,“以后不許這么作,不然我遲早要被你氣死。”
我的喜悅之花才開了沒幾天,緊接著就接到了高心悅的請帖。
她和藍杰看了黃道吉日,打算在這個月底辦婚禮。
某天下班,我和李妍一起商量要送什么給高心悅當做結婚禮物,接著一同到商城尋找靈感。逛街途中,我意外地接到了來自沈睿源小媽的電話。
“你好,我是李詩雨。請問宋小姐現在有空嗎?”
聽見她生硬刻板的聲音,我就預見到這次的會面不會太愉快。
李妍聽我說了情況之后,不免替我擔憂,詢問需不需要她陪同我一起去。
我搖搖頭,“輸人不輸陣,我要是帶了你一起去,不是從一開始就告訴她我害怕了嗎?而且她真要打算說什么難聽的,你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還說不定會被她連帶著羞辱,所以還是我先單獨去跟她過過招。”
李妍還是眉頭緊鎖,“那……要不要告訴沈睿源一聲?”
“先不急。”我想了想,這樣跟李妍說,“要是我應付不過來,就在微信上給你發0,然后你幫我通知沈睿源。如果沒有問題,我就什么都不發,等事情一結束就給你打電話。”
“好,那你不要硬撐。”
“嗯。”
在約定的地點,我見到了先我一步到場的李詩雨。
一看她就是刻意裝扮過的,柔光亮澤的頭發,精致的著裝,珠寶光氣的飾物,無一不在強調她是嫁入名門的闊太少.婦。
單從年紀上來看,她只年長我一歲,我不必非要用尊稱。
但從輩分上看,她長我一輩,使我不得不別扭地用“您好”來打招呼。
“宋小姐雖然是第二回見我,可我認識你很久了啊。我早就想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能把我那個兒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李詩雨邊說邊挽頭發,舉手投足優雅賢淑,可是她嘴里的話卻長了刺,像一顆顆荊棘球似的,突突突地向我砸來。
最讓我覺得不舒服的是,她居然稱沈睿源為兒子。
雖然從法律意義上她是繼母,他是繼子,這一點沒有錯,可是……
虧她叫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