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悄悄朝我擠眼。
就算王哥不提醒我,我也心里有數。
“楊甜,我其實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們節目面臨著馬上就要被撤掉的危險,做完最后這兩期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可是你們不是約到了沈睿源嗎?”楊甜的眼睛里閃過幾分興奮的光,“只要能采訪到他,我之后肯定能得到更多的試鏡機會!安瑤,你就幫幫我吧!”
我差點忘了,不僅我覺得沈睿源是肥肉,其他人也覺得他是。
能夠這么近距離地接觸到沈睿源,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就連見慣了大牌明星的李妍都因為見到沈睿源而一連高興了一個多星期,更何況像楊甜這種還沒有跟臺里正式簽約的小新人。
沈睿源是金牌嘉賓,也是很多人眼中的最好的墊腳石。
我回過神,認真看著楊甜。
“選主持人的事最后還是副臺定奪,不過我可以幫你爭取爭取。至于我說的話有沒有用……”
“謝謝你安瑤!真的謝謝你!”
楊甜千恩萬謝之后終于離開了。
我和王哥拿著磁帶往辦公室走,王哥壓低聲音數落我。
“這種小姑娘,一看就是目的心很重的,你又何必跟她說那么多。本來試鏡這種事,你也坐不了主,嗨,你還是太年輕了!”
王哥說得都沒錯,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如果我冷漠拒絕楊甜,又會給自己樹敵。
人的境遇有時候算不準,萬一她哪天得了勢,想起我今天不肯幫她的事,日后吃虧受苦的還是我。
我沒有跟王哥爭辯,笑笑也就過了。
我將磁帶里的內容導入電腦,先后把黑衣女孩和楊甜的試鏡內容挑出來剪好,順便把黑衣女孩在演播室里怎么對我發難的過程剪成彩蛋,放在了最后邊。
副臺長打電話催我要試鏡資料的時候,我才磨磨蹭蹭地拿著資料去了她辦公室找她。
碰巧的是,黑衣女孩也在副臺長辦公室里,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不拿正眼看我。
“我聽說上午試鏡不順利啊,宋安瑤你是不是為難新人了?”副臺長早有準備地盯著我。
我垂下頭,“其實進行得還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你處處針對我,還說可以?你有本事就在副臺面前把你欺負我的那些氣勢都拿出來啊!”黑衣女孩指著我,憤憤然說道。
“我沒欺負你。我自己也是新人,我怎么敢欺負人。”我說得很平靜,同時把U盤遞給副臺長,“副臺您先看看吧,資料我都剪好了。”
副臺長和黑衣女孩料定我拿不出多少試鏡資料,都顯出期待的目光。
事實也果真跟她們想的一樣。
黑衣女孩前后就采訪了大概四五個問題,最后一個問題里,楊甜作為被訪嘉賓,還沒答完話,黑衣女孩就摔了臺本。
副臺長按下暫停,指著屏幕,先問黑衣女孩。
“你干什么摔本子?脾氣這么大嗎?”
黑衣女孩大概沒有料到副臺長會罵她,氣焰瞬間低了半截。
“副臺……不是我故意要發火的……是宋安瑤故意搗鬼!她坐在斜前方,一直盯著我,在我的余光里干擾我!”
“我沒有干擾你,是你自己的注意力沒有集中在采訪上。”我盡可能用最平淡的口吻說出這句話,以表現出我自己的沉著。
只有心虛的人才暴跳如雷,而她正在暴跳如雷。
副臺長擺擺手,讓我們兩個都停下來。
“宋安瑤,她說你干擾她,那你不會換個地方待嗎?故意逼得人家小姑娘沒有辦法試鏡了是怎么回事?”
副臺長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指了指電腦屏幕,問副臺長,“副臺,我一開始是沒有盯著她看的,但是她覺得我工作不認真,我這才專心陪著她錄制,結果她還不滿意。您要是不信,我這兒有一段錄影時候的花絮,給您看看。”
聽我這語氣,副臺長知道我這是留了后手了,抬眼看著我,“你還特意剪了花絮啊?難怪這么晚才拿過來,一點工作效率都沒有!你當臺里是你自己家,想怎么鬧著玩就怎么鬧著玩是吧?”
“副臺,我沒有鬧著玩。”我嚴肅認真地站直身子,“因為她兩次摔了臺本之后就走了,我經驗不足,不知道怎么做,為了不挨批評,我才特意把這些資料都整理齊全,讓副臺您來判斷。您工作經驗比我多,經歷過的人和事也比我多,眼光犀利到位,肯定能看得出這件事上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對。您指出來,我肯定誠心改。”
跟領導說話,馬屁要拍足,就算她不樂意聽,那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要是還為難我,那她就算落下話柄在我手里了。
一步一算計的生活也不是我所期望的,但這盤棋已經開始,我不先發制人,隨時就有可能被別人一步將死。
“我看看。”副臺長黑著臉拖了拖進度條,然后看到了黑衣女孩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怎么摔了兩次本子的。
黑衣女孩沒想到我干了這種事,一時間在心里應該恨透了我和王哥。
副臺長抬眼盯著黑衣女孩,幾乎要用眼神把她趕出去。
“胡一佳,你為什么要摔本子?有事說事,嘴巴長著不是用來說話的嗎,這是團隊協作的態度嗎?我看你是不想接這個節目了,你出去吧!”
反正這個胡一佳確實也不是副臺長想塞給我的人,比起她們的原計劃,目標還是沒有變,只不過在這個過程里,胡一佳多挨了兩句批評而已。
胡一佳灰著臉離開了副臺長辦公室。
“你覺得這個楊甜怎么樣?”副臺長拿筆敲了敲屏幕,把屏幕敲出了一圈圈花紋。
我知道她這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是在警告我不要自作聰明。
我裝作不懂事地笑著。
“副臺您推薦的人,都很有特色。至于能不能用她,還是副臺長您決定吧,我也沒有主意。”
“是嗎?我看你挺有主意的啊。”副臺長轉動椅子,正面朝向屏幕,讓楊甜磕磕巴巴的采訪繼續播著,“那就先讓楊甜做下一期節目吧,看看效果。”
“好的,副臺。”
主持人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這個戰火喧天的星期總算是過去。
周六早上,媽媽說想帶爸爸和安安去市里最大的人民公園走一走,我欣然同意。
但是中午剛吃過飯,我就接到藍浩打來的電話。
“高心悅的面試通過了,下個星期就能來公司上班。我,紀閔川——就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家伙,還有高心悅,我們三個準備去龍湖酒家吃飯,想叫上你一起。”
我握著電話,回頭看了看安安,舉棋不定。
媽媽走過來,小聲問,“要出去?”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