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峰的半腰處,一座洞口,青年背對著洞口站立。
白柳站在青年的身后,抱著他的大腿,臉色有些蒼白。
兩個人身前數米的地方,有一只高大的巨熊。
巨熊的頭上長著一根猶如白骨的犄角,嘴角露出鋒利的牙齒。
青年在巨熊的面前,顯得猶如孩童一樣瘦弱。
不過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雙眼直直地盯著巨熊。
巨熊盯著青年,不知道為什么臉上露出了畏懼的表情。
巨熊低吼了一聲,然后向后退了兩步,隨后逃離開來。
白柳看到這一幕松了一口氣,然后疑惑的撓了撓頭。
白柳盯著青年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么異樣。
白柳輕嘆了一口氣道:“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惜不會說話,不然能夠說什么也好。”
白柳拉著青年的手,走回了山洞。
青年沒有說話,跟著女童走進了山洞。
……
一片草原上,整個草原彌漫獨有的青草香氣。
一個八九歲的女童,手里拿著小花,騎在一個青年的肩膀上。
跟兩年前相比,青年沒有任何的變化。
女童的身高高了不少,臉上有些少女的姿態。
只見他雙手翻動,然后動作停了下來,一朵美麗的花環出現在了手里。
她雙手捧著花環,轉著圈打量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滿臉歡喜地將花環端端正正戴在了青年頭上。
花環大小正合適,花朵最為緊密的一處,就落在了青年額頭的正上方。
青年似有所覺,抬手輕輕碰了碰花環,又慢慢收回了手。
白柳對青年的反應早已習以為常,低頭瞥見他脖頸處的那道綠色細繩,掩嘴一笑,惡作劇般地探手一抓,作勢就要將那細繩提起。
身下的青年卻似是本能反應一般,一把抓向胸前,握住了細繩那端系著的墨綠色飾物,久久不肯松手。
“哥哥小氣鬼,每次都這樣,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嘛……”白柳腮幫子鼓了起來。
她嘴上雖然這般說,卻并未真的生氣,身下這哥哥這兩年多來,從未與她言語,除了極少對外界有所反應,只有牽扯到這懷中飾物時,才會每次主動有所反應。
也正因如此,白柳會時不時地以此來和青年戲耍。
……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又是數年。
一名身著白色衫裙的十三四歲模樣俏麗少女,黑發及腰,雙手倒背,腳下藕色短靴踩著輕快的步子,走在一條黃沙鋪就的官道上。
在其身后,還跟著一名身形高大的青衣男子,神情木訥,步伐緩慢。
兩人走路速度一快一慢,步子卻一小一大,彼此之間倒也沒拉開太多距離。
走在前方的白柳,遙遙望見官道盡頭有一座青蒼色的雄偉城池,城門口處可以看到許多來來往往的行人,小如麻雀。
她秀眉微蹙,停下了腳步。
“遠城……”
白柳瞇著眼睛眺望了好一會兒,緩緩叫出口。
青年走到她的身旁,也停了下來,如她一般遠望那座雄城。
“看起來是座人族大城……”
白柳低聲呢喃著,神色猶疑。
這五年以來,為了治好青年癡癥,二人也進入過一些人族城鎮,但像眼前這般規模大城卻從未靠近過。
“哥哥,要是你完全好了,是不是就能幫白柳報仇了?”
白柳仰頭看著青年低聲說道,卻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
青年聞言,似乎有了些反應,遠望的目光緩緩收了回來,看向女孩,但依舊沒有言語。
“我在說什么胡話啊,就是算哥哥再厲害,又怎么可能打得過血刀門那么多壞人?”
白柳像又想起什么似的,神色黯然地垂下了頭,眼淚珠子卻不爭氣地“吧嗒吧嗒”的掉落而下,滲入了地面黃沙里。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到頭頂一沉,一陣溫暖的觸感傳來。
她略微抬起頭,就看到她的“哥哥”正抬起一手輕撫著她的腦袋,眼神格外的柔和。
不知為何,白柳這一刻感到無比安心,體內憑空多出一股難言的勇氣來,似乎有再大困難也不再畏懼了。
她一抬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另一只手抓起青年厚厚手掌,面帶堅定的朝著遠處城門方向大步而去。
遠城,魏國境內的第三大城。
此城地處平原,占地足有百里,城南一條大江綿亙蜿蜒,水陸兩路交通都極為便利,也促成了此城的繁華。
此時,城門口入城的人群排成一條長隊,聲音嘈雜。
白柳拉著青年混在人群中,心中有幾分忐忑不安,目光不時瞟向數丈高的城門上方。
那里懸掛著一面八角銅鏡,正對著城門口方向。
此時日上三竿,銅鏡上刻畫的一副八卦圖案在陽光下光芒流轉,散發出一股堂堂瑞氣。
入城只需向守衛繳納一些銀錢,檢查看起來并不嚴,很快便輪到了白柳和青年。
兩人來到城門下,正對著城門上的八卦銅鏡,一股莫名的力量籠罩住了兩人。
白柳身體顯得有些僵硬,低下了頭。
青年直直看向那八卦銅鏡,目光呆滯,但誰也沒有注意到,其瞳孔深處一縷藍芒一閃而逝,但銅鏡上面絲毫異樣沒有顯現。
“你們是哪里人士?入城做些什么?”
一名中年男子的城門守衛,看了二人一眼,懶洋洋問道。
“幾位大哥,我們兄妹是城西北三百里,白家鎮人士,我叫白柳,這是我兄長白石,來城中投奔親的,順便給哥哥治病。”白柳小臉滿是笑容,口中飛快說道。
這些年她和青年雖然相依為命,但仍不免和外人接觸,為了方便,便給這位“哥哥”取了一個白石的名字。
說著話,白柳飛快取出一些銅錢遞給此守衛,比應繳的入城費用略多了一些。
中年守衛見此,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將多出銅錢不動聲色塞入了自己袋中,多看有些呆滯的青年白石一眼,沒有再多問的揮手道:
“看你們兄妹也不可能是歹人,進去吧。”
白柳答應了一聲,拉著白石快步進城,走出好一段距離,距離城門遠了,才在一個無人角落處放慢了腳步,松了口氣。
“幸好身上還有爹爹當年給我的引氣符,能遮住本身妖氣,沒被照妖鏡發現。”
白柳看看四下無人注意,低聲嘟囔幾句,才從懷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符。
玉符兩寸長,二指寬,上面刻滿了青色花紋,構成了一個繁雜的法陣,一道道柔和青光在上面流動,仿佛流水一般。
她看著手中之物,眼中閃過一絲傷感后,將小心的將玉符重新藏了起來。
轉過兩個巷口,二人便來到遠城主街道上。
只見此街道寬闊,足足能讓三輛馬車并排行駛,街道兩旁都是高大寬敞的商鋪建筑,鱗次櫛比,一直連接到視野盡頭。
不過這里建筑磚瓦用的不多,大多數都是以木料建屋,雖然房屋都不是非常高大,極少有超過十丈的高樓,不過勝在細微精巧,很是新奇。
白柳初次來到遠城這等大城,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讓她頗有些害怕,身體緊挨著白石。
不過周圍雖然人流如川,不過各行其是,并沒有人過來干涉二人,讓她心情也逐漸放松下來,開始被城內各種新鮮玩意吸引了注意,拉著白石在街道上興致勃勃的閑逛起來。
“哥哥快看那邊!我聽說過那東西,看起來果然很好吃的樣子。”白柳目不轉睛的看著不遠處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
白石漆黑的眼眸中倒映著周圍熱鬧的場景,面無表情,一副對這些完全無動于衷的模樣。
白柳正要拉著白石過去,忽的看到青年這個樣子,心中一陣失落,立刻想起了此行進城的目的,忙握緊了青年的手掌,認真說道。
“哥哥,你放心,這座城那么大,肯定有大夫能治好你的。”
白石聞言,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白柳拉著白石在街邊飯攤隨意的吃了些東西,找人詢問了一下,很快問到了附近兩家醫館的位置。
城西,李氏醫館。
李氏醫館已經在此地行醫百年,算得上是老字號。
一個身著青布長衫的中年男子端坐木椅,三根手指按在白石腕部,凝神細查脈象,白柳有些緊張的站在一旁。
這中年男子名喚李青,正是李氏醫館的當代傳人,附近一代頗有名氣的杏林妙手,行醫已經二十余年。
把脈半晌之后,李青收回手掌。
“令兄六脈平緩有力,氣血充沛,身體顯然是極好的,怎么會患上失魂癥。他的這個病癥是何時出現的?可有什么外力因由嗎?”
李青蹙眉看向白柳,問道。
“我和兄長多年未見,對他的病因也是一無所知。”白柳搖頭道。
“那便難辦了,不知病因,便無從治起。請恕在下醫道淺薄,有心無力。”
李青一捋長須,有些歉意的說道。
“真的毫無頭緒嗎?”白柳急道。
“老朽實在無能為力。”李青搖頭道。
白柳心中失望,朝李青行了一禮,帶著白石走出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