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在她即將被他從密道擄走的一刻,救援的人到了。
不說那一夜西夏暻秀宮是怎樣的腥風(fēng)血雨。
等蘇煙有驚無險被慕清川展臂護在身后,已經(jīng)是天際微芒的晨曦。
她身上的大氅早已被某人的血跡濡濕,斑駁血跡順著衣角滴落在地。
那不是她的血。
躲在慕清川身后,她蹙眉看向半撐在地上,明顯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的謝旻。心中復(fù)雜。
剛才是慕清川的人古東先發(fā)現(xiàn)的她們。
古東身為慕清川心腹,他明知道慕清川視她如命,不可能讓她受傷。
卻在看清是她要被謝旻帶走后,大喝一聲‘刺客格殺勿論!’,便讓外圍的鴉扈們放箭。
箭雨漫天,殺機畢現(xiàn)!
連給她張口的機會都沒有。
更令她琢磨不透的是,謝旻的態(tài)度。
面對這樣的生死災(zāi)禍,謝旻該一早放手,將她這個累贅推出去。
可他卻不放手,面對箭雨,二話不說將她護在身后,自己則因為護著她不受傷,腹背受箭被插成刺猬。重傷,只能等著被生擒。
慕清川匆匆趕過來時,已經(jīng)沒了耐性。
他向謝旻走去,眼神陰鷙。
“謝旻!你闖我王宮在先,我忍了。可你冒犯我愛妻,還要將她帶離。你真以為我會顧慮你是陳國皇帝就一再忍你?今日我就算將你殺死在這。也不會有人知道。”
寒霜劍在他手中嗡鳴,此刻他猶如殺神!
可謝旻冷嗤一聲,嘴角揚起不屑的笑。目光直直地看向慕清川身后平靜佇立的女人。
見蘇煙無恙,這才若無其事地擦掉嘴角的血,半撐著身子站起來。
“呵,慕清川,你真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可以瞞騙她一輩子。簡顏不記得我,這筆賬我還未跟你清算!”
“無稽之談!煙兒別聽他的,謝旻你找死!“慕清川長劍出鞘。
”慢著——讓他說!“蘇煙著了魔似地撥開人群,快步擋在謝旻身前。
“鏗!”“簡顏不要!”
劍被謝旻一個劍花挑開。看似隨意。
蘇煙卻明顯感受到身后人的氣息變得更沉悶。
他的傷更重了。
她心跳如雷,飛速看了一眼因為失血,面色慘白猶如紙人的謝旻一眼。將謝旻掩在身后,對慕清川搖頭道:“你讓他說!”
“煙兒!你過來!他會傷害你和孩子。”慕清川面上的一絲驚惶,剛好被蘇煙捕捉到。
她頭搖得更加厲害。張開雙手像是護崽的母獸一樣:“他已經(jīng)沒法反抗你了,你讓他說!我想聽個明白!”
倘若她只是今天見到謝旻,只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可能是這場無聊斗爭中的源頭,她會呵呵一笑,哂笑怎么可能!
可她已經(jīng)做了連續(xù)半年的夢。一樣的場景一樣的聲音。
夢中那個男人的音色清冽低沉,叫“簡顏不要!“時,聲音與謝旻剛才的聲音完全吻合。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夢中是個什么角色,一直看不清夢中男人的長相。
直到剛才,謝旻的模樣與夢中男人的樣子重疊。
她心中涌出既委屈又酸澀的痛楚,如同螞蟻在她細密的骨頭縫里吸髓吮血,疼的說不出話。
就算一直困擾她的白衣跳崖女人沒轉(zhuǎn)過頭來,她也知道了:那人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簡顏是她,她就是簡顏。
一個活生生被自己的夫君大陳皇帝逼跳下懸崖的可憐蟲。
大陳的廢后,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