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她隱瞞他的事太多了,她雖然隱藏的很好,除了會對他微笑,會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以外,她心里所有的困擾所有的不安,都不會對他說。
可是,這話從他嘴里出來,一開始他沒感覺到什么,越想越不對,猛然看向她,只看到她嬌弱的唇瓣在他眼前顫了顫。
他又說錯話了。
她每天要在醫院和家里之間來回奔波,要照顧他,還要照顧孩子,她根本就分身暇顧,夠吃力了,他怎么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紫央?”他擔憂的喊了一聲。
她站在距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他伸出手去,卻觸摸不到她。
“我沒有不信任你,我也沒有讓你猜什么!彼椭^,沒看他的臉,眼睛一直盯著他的傷口看。不知他是什么時候扯到這傷口的,現在雪白的紗布上面已經滲出了絲絲的血跡,她丟下一句“我去找士旗來”就離開了病房。
韓予默坐在床上,根本就來不及抓住她。
喬士旗很快來了,看到韓予默裂開的傷口時,他很無奈的嘆口氣:“我說老兄,你動作的時候難道就不能輕一點嗎?”
郁紫央站在一旁,臉色更白了一些。
喬士旗奇怪的看看她,“紫央,你不至于哭成這樣吧?大男人流點血而已,他老兄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那么心疼他?”
完全是一副開玩笑的口吻。
郁紫央用力的咬了咬唇,沒等他換完紗布,她就跑出病房了。
“你好端端的,說她做什么?”看著她跑出去,韓予默胸口一陣疼,也不知道是傷口在疼還是心在疼。
“你們兩個人是怎么回事?”喬士旗淡淡的問。
在他眼中,郁紫央一直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她在他面前哭泣的次數屈指可數,其中哭的最痛的一次就是韓予默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他對她的愛或許沒有韓予默那樣的來的熱烈瘋狂,但是他對于她,有足夠的細心。剛才說的那句話,是故意支她出去的。
給韓予默包扎好了傷口以后,他才抬起頭望著他,淡然的目光之中凝聚著一股濃濃的關心:“如果你不想要她哭的話,你就趕緊好起來吧,只要你在這個醫院里多住一天,她就一天不可能放過自己。”
郁紫央奔出了病房,在醫院院子里的花池旁坐了好一會兒。
臉上的淚水已經擦干了,但是眼睛還是紅紅腫腫的。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讓他快點好起來,她對他,沒有過不信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給他那樣的感覺。為什么他會覺得,她像是一個無聊幼稚的小女生,一味的只想要他猜測她的心理?
她只是希望他早點好起來而已。
“怎么了?”不知何時,喬士旗站到了她的面前,緩緩的蹲下身,把她的臉從膝蓋中拯救出來。
她睜開眼睛,望著面前那張干凈帥氣的臉龐,她忽然覺得很心酸:“士旗,你知道嗎?我越來越覺得自己軟弱了,我越來越討厭自己!
“為什么要討厭自己?”
“我不知道,這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自我厭惡!
她說的飄飄忽忽的,喬士旗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下來。“跟我說說吧,我一直覺得我是一個很不錯的醫生。”他半開玩笑的道。
她困惑的望著他:“士旗,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守護在我的身邊,你有沒有覺得很累?很無力?”
“沒有!彼恍奶鬯囊磺性庥。
從他把她從死亡線上拯救回來的那一刻,他就發誓,他一定要讓她幸福!哪怕她的幸福不是來自于他,他也一定要讓她幸福!
對于她的感情,或許有愛情,但更多的是憐惜,是心痛!在他眼中,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是一個偉大的母親,更是一個值得被人疼愛的妹妹,和一個可以交心的知音。
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感情,說不清,道不明,讓他只想要看著她幸福,這就足夠了!
“士旗,你知道嗎?我覺得我這一生都在做錯事。我以前一直不理解韓予默的母親為什么不喜歡我,為什么不能接受我;但是到了現在,我忽然恍然大悟,我其實沒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喜歡的。我傷害了我身邊那些最愛我的人,我還給一些關心我的人制造了很多麻煩,我,,,我的存在似乎就是一個錯誤!
“這就是你的自我厭惡?”
“嗯!”她茫然的點點頭。
“其實,你的自我厭惡,只是害怕他會討厭你吧?!”
“……”
“笨丫頭!”他笑著罵了一聲,“我看是打在韓予默體內的那顆子彈在你心里留下后遺癥了?吹侥憧,他比誰都心痛;看到你從病房里跑出去,他比誰都著急。你們兩個人就是太習慣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了,為什么不試著說出來呢?往往事情都是藏在心里,越藏事越大;但是說出來你們會發現,其實根本不是什么事。”
“是這樣嗎?”
“你可以試試啊!”
看她的樣子,經過她的一番開解,已經好很多了。他拍拍她的腦袋,“趕快進去吧,不然,他可能要出來找你了。”
“謝謝你,士旗!”她深深的凝望著他,她真的覺得,世界上沒有比喬士旗心理更健康的男人了,就算是心理醫師曲悠然,士旗也不一定輸她。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能夠嫁給他的女人,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
“好了,你別再這樣看著我了,快進去吧!”
沐浴在日光之下,他的那抹笑容,比頭頂上的陽光還要耀眼,奪目。
也許,人這一生總要碰到這樣兩個男人,一個像星光,一個像陽光;她,只能在兩個之中選擇一個。她對他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住院部的大樓……
回到病房的時候,韓予默正在打電話。
聽他的口氣,好像是在給小李打電話,她聽到了喬凜的名字。他看到她進來,電話沒講多久就掛了。他還沒來得及對她說什么,她已經朝他走了過去,低聲的說:“予默,對不起!”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她的一聲對不起,再一次狠狠擰疼了他的心。他對她的了解,遠遠不及喬士旗啊。
他不敢再對她亂來,只能拉住她的手,好一會兒都沒說話。然后,他放開了她的手,輕輕觸摸她還有些紅腫的眼睛,聲音溫柔的不得了:“不生我的氣了?”
她搖搖頭,“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氣我自己!
“為什么要氣你自己?”
“我覺得有我在,你的病就好不起來!
“你怎么會這樣想呢?”他深深深深的凝視著她:“紫央,你聽我說,我從來沒有后悔為你擋了這一槍。如果這一槍打在你的身上,我才真的會后悔一輩子,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我答應你,我會趕快好起來,和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
“那你也答應我,以后永遠不要在我受傷的時候,一個人從我面前跑掉,好不好?”
“好!”
“有什么事,一定要對我說,不能藏在心里。”
“好!”
“……”
不管他說什么,她通通都是好。
“很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因為門沒關好。”喬士旗倚在門邊,手里拿著一封信,“紫央,你的信掉了。”
“信?”韓予默疑惑的望著她,誰會給她寫信?
“我也不知道誰的信,是今天一大早送到家里的,我還沒來得及打開看!彼龔氖科焓种薪舆^信。然后喬士旗走了,并且為他們帶上了門。
紫央拿著信走到了韓予默的床邊,他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字跡:“這是媽媽寫給你的!”
“韓夫人?”她更吃驚了,他媽媽怎么會寫信給她?
而且,韓夫人都去世十多天了,這封信卻現在才寄到她手中;而且,韓予默并不知道這封信?想來,應該是她拜托醫生寄給她的,可能是醫生有什么事,沒有及時寄給她吧!
“打開看看,看我媽說什么!表n予默也很疑惑。媽媽到死都沒有接受紫央的存在,怎么會在死后寄了一封信給她?
郁紫央不再遲疑,打開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