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唇瓣倏地貼上來,季筱腦中空白了一瞬,待反應(yīng)過來,抬手去想要推開他。
可景墨弦卻像是事先知道一樣,扣住她的雙腕,將她整個人抵在電梯壁上,小心地不去觸碰她的小腹。
他啟唇用力地吮著,舌尖快速地攻城略地,充滿了侵略性,像是帶著怒意一樣地在她的唇腔之中勾弄韃伐,對她的反抗視若無睹,就這么毫不留情地抽走她的力氣。
電梯又下行,帶著她一起下沉,忽而又往上,季筱如墜云里霧里。
失重超重的反應(yīng)讓她本能地伸手,拼命地想要推開他,可他力道大了許多,根本不容她有任何的掙脫。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終于放開她之后,她膝蓋有些發(fā)虛,就這么靠在電梯內(nèi)壁,忍住自己的喘息,手卻在身后十指交扣,絞緊。
垂眸,沒有去看他,只是盯著地面上兩個人的影子。
電梯內(nèi)安靜得能夠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景墨弦立在門口的位置,身形未動。
季筱抬頭對上他的眼眸——
在他的注視下,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唇瓣,“趁人之危!”
電梯又叮的一聲到了頂樓,她抬手想去推開他,可他卻紋絲未動,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臉上,“趁人之危?”
“不然呢?”季筱的唇角都被搓破得有些破皮,“我反抗不了,所以你才可以為所欲為!”
景墨弦的呼吸緩了緩,目光,加深。
“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談戀愛。和那個沈致遠要保持距離!”
季筱面色一寒,“既然算是提醒,那請你自己也和我保持距離!”
她的話硬邦邦的,如石子一樣一粒一粒地蹦出來。
景墨弦抿了抿唇,季筱大力地推開他,奔出了電梯。
樓梯間的燈光滅了一下,掩住了她的身影,更掩住了她耳垂下面,那一抹如霞的嫣紅。
回到臥室,季筱把門關(guān)上,坐回了床鋪之上。
她懊惱地把枕頭往地上一摜,又抬手,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唇瓣......
................
第二日早,季筱一到公司,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沈致遠。
他依舊正襟危坐,一派儒雅之氣,只是臉上有了些許憔悴,看樣子昨晚睡得并不太好。
見到季筱,沈致遠立即起身,“來我辦公室。”
季筱跟了進去,沈致遠合上門,“筱筱,我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她知道他指的是孩子的事,季筱沉默了半晌,才道,“師兄,這是我的私事。”
孩子來得意外,但是她也不想到處跟人解釋這個孩子的由來。
沈致遠愣了一下。
他眉心擰了擰,指了指自己辦公桌上的那一疊資料,“景墨弦同意你去美國嗎?”
季筱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就看到了那些申請表,“不關(guān)他的事,孩子是孩子,他是他。設(shè)計學院是我自己的夢想,我要去。”
沈致遠眉心一松,眼中劃過一抹淡笑,“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
水上樂園的項目最終拍板通過,開始了一期工程。
景墨弦開始了以辦公室為家的生活,每天都是最后一個才離開,他和季筱兩個人只是吃飯的時候碰個面,其余時間,概無交集。
甚至連多余的話,都沒有一句。
設(shè)計部卻在這時候松了一口氣,開始了正常的朝九晚五生活,時間滑走一個星期,到了同學聚會的日子。
沈致遠下班就在樓下等著季筱,兩個人一起驅(qū)車到了城內(nèi)的一家會所里面。
“怎么還不進去?”沈致遠從停車場回來,把車鑰匙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季筱看了漸漸籠罩下來的黃昏,天色將晚。
季筱翻開通訊錄,找出景墨弦的電話撥出去。
那邊嘟了幾聲,就在她以為又無法接通的時候,他卻接了,“有事?”
聲音是一如既往地平穩(wěn),可季筱卻覺得自己有一絲錯覺——為什么她覺得,他的聲音冷冷的,有點繃著?
“季筱?”
見她不說話,他又清淡出聲。
“哦,那個,我吃飯不回去了,麻煩你給陳姐說一聲,不要準備太多的菜。”她快速地說完,等著他的回應(yīng)。
可——
那邊還沒有任何回應(yīng),就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季筱和沈致遠并肩走入會所,絲毫沒有注意到會所二樓精致的窗簾后,一個昂藏的身影旋了旋,重新落座。
景墨弦把手機往面前的茶幾上一放,身軀陷入身后的沙發(fā)之中。
葉嘉楠跟著從窗戶邊上轉(zhuǎn)回來,“二哥?剛才樓下那個人是季筱吧?”
景墨弦垂眸,堅毅的五官被隱在昏暗的燈光之中。
....
同學會在會所的一樓舉行,都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了,大家聊得暢快,見到季筱和沈致遠一起到來,都有些愣神。
不知是誰起哄說了一句季筱已經(jīng)和陸蘇堯離婚了,大家的眼神又開始變得曖昧。
有人忍不住地就抬手頂了頂沈致遠,“動作夠快啊!”
季筱尷尬,她以為沈致遠會解釋。
可他卻只是很坦然地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之中,便帶了那么一抹深意。
季筱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個,我去一下洗手間......”
躲進洗手間里她才松了一口氣,掬了點水,剛要潤到自己臉上,眼前突地一黑。
整個會所陷入了黑暗之中。
水全灑在了地上,她腳下一滑,差點跌倒,黑暗里,手腕卻被人一握。
那掌心溫熱,帶著薄繭,以及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
“景墨弦?”季筱不敢相信地出聲。
他怎么會在這里?
可是這手......分明是他的手......
景墨弦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停電了,我?guī)愠鋈ァ!?
前幾天有暴雪,城中的電路都在檢修,說不定也是正好檢修到了他們這一塊來。
季筱嗯了一聲,循著聲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
周遭一片漆黑,唯有他的聲音,如照明的光源。
她的手被他握住,微微有些顫抖,一如她此刻不受控的心跳一樣。
“還記得方向嗎?”他問。
“出門,往左,是前廳。”
景墨弦腳步微頓,帶著她出了洗手間的門,單手扶著墻壁,卻往右走了。
季筱的方向感不好,自然沒有覺察出來,兩個人就這么穿過黑漆漆的長走廊,一步一步邁得極為平穩(wěn)。
窗戶敞著,有呼嘯的風鉆進來,季筱這才想起自己的外套被留在前廳了,忍不住地就瑟縮了一下。
真是冷。
走廊幽長,走了好一會兒,景墨弦才推開一扇小門,“到了。”
明月如輝,帶來盈盈光暈。
季筱借著那光一看,居然是停車場。
她詫異了一下,“怎么到這里了?”
“回去。”景墨弦松開她的手,站在自己車邊上把車門拉開,“停電了,難道你還想進去?”
他手松得有些突然,寒風卷過季筱的掌心,她微微蜷縮了一下手指。
異常地,有些冷,還有一些......莫名的情緒涌出來。
有雪花落下,她咬唇,抬手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呵出一口寒氣。
景墨弦沉步朝她走來,下一瞬,他的大衣已經(jīng)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寒冷被暫時隔絕,一并消失的,居然還有那一股讓她分辨不清的莫名情緒。
攏了攏外套,她鼻頭粉粉地看著他。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外面罩著煙灰色的羊絨衫,整個人在月色下看起來挺拔而雋永,卻也是極冷的,抗不過這天氣。
季筱連忙提步上了他的車。
景墨弦發(fā)動引擎,把車內(nèi)的暖氣開到最大,一邊打電話交代葉嘉楠應(yīng)酬客戶,一邊把車子開離會所。
兩個人一路無話,只有車載收音機飄出一首極老的法語歌曲,聽不懂在唱什么,可那曲調(diào)極為婉轉(zhuǎn)纏綿,生出了幾分旖旎之感。
車窗外仍有雪花飄落,染白了樹梢。
到家之后,季筱把大衣脫下來掛在了門口。
回頭,就看到了景墨弦已經(jīng)挽起袖子,正拿著那個圍裙往自己的腰上系。
季筱錯愕,“你,你做什么?”
“不想餓著肚子,就進來幫忙。”他丟下這句話,徑直轉(zhuǎn)身走進了廚房里。
冰箱里都是新鮮的蔬果肉奶蛋,景墨弦拿出幾件來,放在身后的案板上,發(fā)現(xiàn)季筱愣在廚房門口,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怎么?”
那碎花的小圍裙圍在他的腰上,與其說是圍裙,倒不如看起來像一塊遮羞布。
怎么看怎么別扭。
季筱憋住笑走進去,“要我?guī)褪裁疵Γ俊?
景墨弦遞了一個卷心菜到她手里。
季筱拿著那棵菜站在一旁,素手一瓣一瓣剝開如玉的菜葉,看著景墨弦拿起菜刀,頗有架勢地把手中的胡蘿卜有條不紊地切成細絲。
“你刀工這么熟練,在哪里學的?你會做菜?”
忍不住地,她就這么問出聲。
景墨弦手中的刀一頓,側(cè)眸看向她,挑眉,“想了解我?”
四目相對,季筱臉上倏地一熱,她連忙垂頭,“沒,沒有。”
蜜色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完美的側(cè)臉,有發(fā)絲從耳畔垂落,落于鼻尖,隨著她緊張了些許的呼吸,發(fā)絲輕輕飄蕩。
幾秒之后,景墨弦才收回自己的視線,低頭,重新切菜。
“今天,為什么知道是我?”他突地問。
季筱手上的動作一頓,“啊?”
“在會所的時候,停電了,你為什么知道來的人是我?”他目不斜視,問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
季筱微微側(cè)臉,看了他一眼。
他面色無殊,應(yīng)該是隨口那么一問。
她收回自己的視線,“猜的。”
“哦。”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廚房之內(nèi)再度安靜下來。
季筱盯著自己手中的卷心菜,盡量專注地,一層一層地把它剝開,可每一層剝開之后,它卻還是原來的老樣子,似乎永遠都是這個模樣,永遠都讓人看不透......
.................
景墨弦做的是三絲炒米面,很平常的菜,卻因為上面放了卷心菜絲胡蘿卜絲和雞蛋絲而看起來讓人食指大動。
清爽不油膩,剛好讓季筱吃了個七分飽。
吃完之后她主動站起來,“我去洗碗。”
景墨弦推開面前的盤子,“我——”
話還沒說完,桌面上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是老宅的號碼。
他接起來,壓在耳邊,“外婆,怎么了?”
“墨弦,趕緊來醫(yī)院,你外公腿摔骨折!”
景墨弦眉心一跳,掛斷電話起身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
“你跟我一起去。”
他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
..
兩個人匆匆忙忙趕到醫(yī)院,老爺子已經(jīng)進了手術(shù)室,老太太和景家的一干人等在門外等著。
景墨弦?guī)е倔愠敛阶哌^去,“怎么回事?”
景老太太雙眼紅紅的,有些頹敗,“他就是最近心情不好,洗個澡也心不在焉,在浴室里滑到了。”
其他人看看景墨弦,又看了看季筱。
景芷琪眼里劃過一抹憤怒,卻礙著景墨弦在場,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老爺子心情自然不好了,誰遇到這種事都會心情不好。”
季筱一頭霧水,“遇到什么事了?”
景芷琪又要說話,一道含了冷芒的目光卻適時落在她的身上,驚得她不甘心地閉了嘴。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把手術(shù)做好,我會請國外的骨科大夫過來跟進后續(xù)恢復,你們不要太擔心了,”景墨弦沉聲勸慰著。
老太太抹了抹眼淚,心總算是安定了一點,她看了看季筱,才道,“這里是醫(yī)院,你怎么把筱筱帶過來了?萬一傳染個什么病菌怎么辦?快,趕緊帶筱筱回去。”
“我沒事,沒那么脆弱,”季筱輕聲道。
“那不行,”老太太堅持,她看了一眼旁邊的休息室,“這走廊里人來人往的,萬一得個流感,對你來說都不是小事!你趕緊進休息室去休息,一會兒我讓墨弦來叫你。”
季筱無法,只能先進去了。
休息室里還算寬敞,茶幾上還擺了一些孕婦產(chǎn)檢的宣傳資料,她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拿了一本放在手中看著。
六周的胎兒,才小松子那么大一粒,真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能不能聽到她說話......
如是想著,她的目光也放柔了一些。
可冷不丁地,手里的資料就被人抽走。
景墨璃在季筱的對面坐下,閑閑地翻了翻那本宣傳冊,然后把它丟回茶幾上,“你好像很期待這個孩子?”
季筱防備地看著他,護著自己的小腹。
有了上次被帶去景江嵐那里的經(jīng)歷之后,景墨璃在她心里就是敵人。
見她如此模樣,景墨璃忍不住失笑,聲音亦是細細地,“季筱,不必這么怕我。現(xiàn)在他們所有人都在門外。你要是叫一聲,我相信我大哥一定會沖進來的。”
季筱抿著唇,不說話。
景墨璃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自己的話,只是斜斜地勾了勾唇,眼角一挑,“知道為什么我大哥會沖進來嗎?因為他特別,特別在意你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他是孩子的父親,當然在意孩子。你如果沒其他想說的,就可以走了。”
季筱起身,打算他如果不出去的話,自己就先出去。
景墨璃失笑,跟著她起來,附在她耳邊輕輕地呵了呵氣。
那氣息是暖的,季筱卻覺得刺骨地涼。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開和景墨璃的距離。
門被倏地推開,景墨弦出現(xiàn)在門外,見到門內(nèi)的情形,他目光倏地沉了下去,“季筱,出來。”
季筱快步走向他,景墨弦?guī)е郎蕚潆x開。
景墨璃卻從后面快速地跟上來,“哥,你怕什么?我不過是跟季筱閑聊了幾句而已。”
他伸手,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肩頭,慢條斯理地又看了季筱一眼,“我告訴她,你非常非常地在乎這個孩子。甚至,比她這個做媽媽的,還要在乎許多許多倍,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墨弦,墨璃,老爺子出來了,快過來!”大舅在那邊喊了一聲。
景墨璃收住笑容,提步朝手術(shù)室那邊走去。
季筱跟在景墨弦身后,“他說那話,是什么意思?”
景墨弦聲音冷沉,“以后不要和他接觸了。他說任何話,你都不必理會。”
.
老爺子腿骨骨裂,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直接被推進了單人病房。
一家人圍著他團團轉(zhuǎn),季筱不方便進去,就在門外等著。
等老爺子又睡了,景墨弦才里面出來,“回去吧。”
季筱應(yīng)了一聲,跟著他并肩走向電梯。
許是站得太久,她腿一麻,膝蓋有些發(fā)軟,一下子撞到了旁邊的小護士。
景墨弦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要不要緊?”
“沒事,”季筱重新站穩(wěn),看著地面上那一堆被自己撞散開來的病歷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護士趕緊蹲下去,把那些病歷本一本一本地撿起來。
季筱也跟著幫忙,要彎腰下去。
景墨弦一把拉住她,“我來。”
他蹲下身去,將那些病歷本拿起來一本一本地遞給護士。
季筱立在原處,看著他挺括的背部,心里泛出一股子暖意。
景墨弦把最遠的一本撿回來,送到護士面前。
季筱不經(jīng)意地一瞥,呼吸卻猛地一頓——
她趕緊抬手扣住景墨弦的手腕,一下把那本病歷本從他手里拿了過來,緊緊地攥在自己手里。
護士伸手去拿,卻被季筱扣得死緊,任由對方怎么拽都拽不走那本病歷。
“季筱?”景墨弦疑惑,“你怎么了?”
季筱顫抖著手,抬頭看向那個護士,“這本病歷上面寫的......是不是真的?!”
護士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