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吉爾伽美什”已互相看見了對方的臉,便在那目光相觸的瞬間理解了對方的存在。
這可不是“啊呀你的名字也是xxx”這種巧合。
兩方都擁有著純金的頭發與赤紅的蛇瞳,而那正是,兩人都為最古之英雄王的證明。
但可以確定的是,從心像的遠處而來的那位吉爾伽美什才是真正的英雄王。這是某種近似于暗示的自覺,Archer知曉著。
可他也并不認為他自己就是徹頭徹尾的假貨。因為,他對這整個世界都有著如歸故里的親切之感。自己就是自此而生的——這樣的超脫了感性與理性的比直覺還要發自靈魂的鼓動高鳴著。
他也確實是正確的。畢竟。如果他是和Saber相同的空想的產物的話,他的心像世界是不可能如此清晰、具體的。只有英雄王本人,才能在心中完全地記住名作烏魯克的國家的每一寸細節。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是沒有任何幻想可以憑空造出的境界。
這算得上是非常奇異的現象了。
從心像的遠處而來的吉爾伽美什居高臨下地俯視著。
“本來還以為是哪里的雜種在我的國土上撒野,結果看見了非常出乎我意料的東西啊……哼,不能稱呼你為假貨(Faker)哪。”
他如此說道。
而,剛剛大肆破壞了街道的吉爾伽美什仰頭凝視著。
“當然,最古英雄王是不可能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的。不是相信我自己這一點的話,也就不會特意這樣做了。啊——這個‘相信’,是有兩重意義就對了。”
他如此說道。
真正的自己與真正的自己相見,卻是不同的兩個人,沒有比這更令旁觀者不知所以的場景。不管怎么說,兩人除了氣質以外,幾乎是有著完全相同的特質。只不過,一人驕傲,一人殘暴而已。
雖說,現在只有一個旁觀者。
“我知道,你是早知道自己和真正的英雄王有不同才會這么做,但特意去與真正的英雄王見面,我只能感慨不愧你實在是無所畏懼……可是,事實也就擺在面前了。你,和他不一樣。”
那聲音在Archer的身旁說著。
“事實是不可逃避的,現在的你是在想著什么呢?”
“明知故問。我當然是在想——我和這個‘我’,到底算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人呢?”
Archer回答道,讓Ruler的聲音發出了“呵呵”的感嘆。
“何必要自己苦惱?想知道的話,就直接問問那個自己吧。如果你們兩人都覺得對方就是與自己相同的存在,那么共同的主觀便會成為客觀。”
“啊,是嗎?”
Archer全程都沒有轉過去或者別開眼睛,一直都只緊緊地盯著那個半空中的自己。眼神中,似乎是飄過了幾絲悲涼和無奈。
于是,他向那個自己發問了。
“那么說說吧,在你看來,我和你,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他朝著俯視著自己的那位全身被金色的鎧甲所附體的英雄王這樣說道。而殘忍的王者卻在聽了這問題之后露出了微妙的、仿佛是看見了有趣事物的微笑。
“雖說從本質上來說你我是相同的組成,但人格、品性與力量的形式卻是不同的東西……可惜,這些也是精神的組成要素,肉體暫且不談,既然精神并不相同,那么我們兩人就必然是不同的人了。縱使本質相同,也最多只是同心的異體——這樣說,你懂了嗎?”
毫不留情地否定。
“……”
是因為有著百分百的自信,所以沒有想到會被否定嗎,Archer的臉色在聽見這話頓時變得鐵青了。
“……區區心像,倒是非常的放肆啊。”
“哈?怎么,有本事就把這個世界毀滅掉看看啊?你該不會以為以你那不完全的力量,能夠向我挑戰吧?要是挑戰倒也無妨,如果是別的自己的話,倒是也有稍微窺視我最強大的至寶的資格。對了……如果你非要說你和我是同一種存在,那就拿出與我相同的、你所擁有的原初之理吧。”
“那種東西……!”
“沒有的話,你又是哪來的膽子在我的面前大言不愧!癲狂的雜種,給了你面子就想蹬鼻子上臉,甚至妄圖與我平起平坐嗎!——更何況,整個烏魯克有任何一個市民會承認你是他們的王嗎!?”
“……!”
Archer聽過這話,便環繞了四周。而那些圍觀的路人,卻沒有一個人是用看“王”的眼神看著他。那些眼神,分明是看著陌生人的眼神。
時間凝結了。
是在Archer的意料之內,還是意料之外呢。他沒有再說話。唯一可以確認的事,是他的表情改變了,頭也深深埋了下來。
是因為那強大的自信與自尊被擊打得粉碎了吧?他的眼睛,透出了絕大的絕望。
對于Archer來說,那或許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于是,他緊接著就又聽見了耳語。
“看吧,你只不過是在自作多情罷了。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因為,你那強大的自尊心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自己是非本源之物的吧。因此而懷有僥幸,也是非常符合常理的行為。只是,不管你怎么自信,結果都是不能挽回的。”
“……那么,怎么辦才好呢?”
Archer只苦笑著,這樣問道。
而這問題,似乎正中那聲音的主人的下懷。
雖然這里是心像,可那聲音無疑是在誘導著所有的人。
正是因為有著這聲音從各方面的暗示,Rider與Saber才會陷入困境。現在便輪到了Archer——“很簡單的道理不是嗎?被否定了的話,就把被否定的東西強行變成會被肯定的東西不就好了么?”
“要怎么改變?”
“推翻重來不就好了嗎?”
Ruler的聲音非常干脆利落地給予了Archer回答。
“將所有的人理都毀滅,讓所有的歷史都回歸零點……如果是圣杯的話,配合著你象征著滅世洪水的寶具,借用傳承的力量做到這一點,以你的力量來說難道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嗎?”
“——是這樣嗎?”
“當然……否則的話,你還有什么退路可走呢?”
“……你到底是誰?”
“只是你的心的引導而已。”
“是嗎?那我就知道這寶具到底是什么來頭了。”
“呃?”
聲音忽然因為Archer的話懵住了。
而Archer“呼”地干笑了一聲。然后,突然抬起了頭來——
“那么,‘我’啊,就由你來說說為什么我會變成其他人物的吧!”
而臉上,是刺激的笑意。
“哦,戲演完了嗎?”
半空中的吉爾伽美什臉上的怒色在頃刻間消散了。
“你本來應該就是我,可是,在被召喚的時候出了差錯——也就是某樣東西覺得我是礙事的人物,于是用從不知道哪個角落的平行世界或者剪定事項之中找到了屬于那個世界的‘吉爾伽美什’的部分數據(status)修改了我的靈基,造出了你。就是這樣的鬧劇哪。”
“沒錯。而且,怎么想都是那個不得了的圣杯搞的鬼吧!”
Archer笑著應道。
“呃……?”
Ruler的聲音似乎對Archer毫無征兆的再次振作感到了疑惑,甚至沒能理解到發生了什么。
直到下一秒,它聽見了Archer的聲音。
“哈,別搞錯了啊Ruler!你以為我是因為自己作為最古英雄王的存在被否定、自身也是虛無縹緲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物而消沉、絕望嗎!?你也太容易被演技騙到了吧!”
對著那聲音所在的天空,Archer大喊。
“本王為什么會有真正的自己存在著的如此完美的心像,你就沒有半點疑慮?難不成,你是真以為能操縱本王的神志嗎!真是太過自信,小看本王了!連本王為什么會自己喚來真正的自己、為什么要按照你的意思去問出問題都不明白,所以就算是被破解你也只能怪為自己了吧!”
“什……”
Ruler的聲音似乎是啞然了。它明顯還沒能明白是哪一步出了差錯,眼前又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那么,就來進行總結吧。
——Archer與半空中的自己的對話,其實只是在互相確認著信息罷了。既不是否定,也不是貶低。而Archer所有的低沉,也只是演技而已,他的目的,則只是要弄清楚Ruler的寶具的具體的原理。
僅此而已,在達到了目的之后,Archer便立馬停止了演戲。
所以,見此情狀,半空中的吉爾伽美什“哼”地冷笑了一聲。
“雖然很想否認,但是果然自己就是自己,不管話是以怎樣的形式說出來,都能理解到其中的含義……你相信我會明白你的心思,事實也確實如此。”
“既然這樣的話,那么我想讓‘我’做什么應該,‘我’應該是明白的吧?”
“那不是當然的么?”
回答著作為第五次圣杯戰爭的Archer的吉爾伽美什,半空之中的吉爾伽美什于臉上浮現了狡黠且殘忍的神色。他卻從身后的金色漩渦中取出了什么——
“Ea喲,到了醒來的時候了。”
于空中的英雄王的手中,完全沒有劍的形狀的開天辟地之劍出現了。
“等……!”
聲音在見到那把在第四次圣杯戰爭中登場過的對界寶具后慌亂了。Ruler沒有親眼見過,可圣杯已將那信息輸入進了他的體內。他因此而知道必須要阻止那把寶具的解放,然而,在無慈悲的最古之王前,他無法做到。
“品嘗這原初之理吧!天地乖離開辟之星(Enuma El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