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cer立馬便因為戰車的撞擊而雙腳離開了地面——不管他的鎧甲有多么厚重,在全功率的Rider的最強寶具下終究只是太過普通的東西。尖銳又有何用?堅硬又有何用?在蘊含的神秘遠遠超越的久攻不落之城墻面前,要從“防御”的意義上對抗怎么想都愚蠢到了極點。
只聞“嘭”的一聲巨響,戰車就頂著Lancer飛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令咒的加持,即使是頂著Lancer,戰車也沒有半點減速,反而是在零點五秒后超越了音速而引發了名作音爆的沖擊。再只眨眼,戰車便已撞上了墻壁。千年堆積而成的巖石表層瞬間土崩瓦解,整個洞窟都因這沖撞抖動,在四濺的巖灰中,出現的只有能讓戰車都完全埋入的巨大的坑洞,以及被頂入正中,表情因此扭曲的Lancer。
“動啊,為什么不動……嘎……!”
Lancer直到這時都還想著要掙扎出去,卻緊接著因為連魔力構成的發聲器官都被擠壓了而往后只能發出宛如鴨子的叫聲般的慘嚎了。
單純的物理能做到的大概就到這個地步吧——但是,Rider明顯并沒有就此停住。戰車的滾輪完全沒有要停止的跡象,仍然繼續著對Lancer的擠壓,與戰車同行的紅蓮之烈火卻在這時一下子包住了Lancer的身體。
灼燒的不僅是外表。
靈魂、甚至是構成其的靈基,都在這于傳說的概念中具現化出來的業火中遭到了審判。如果說物理的沖撞只是讓Lancer的防御被突破、陷入了無法挽回的受迫境地,那么,這燃盡罪孽的灼熱即成為了終結他全部余力的絕望之碑。
火焰之中,鎧甲的黑色都似乎慢慢地褪去了。
Lancer的慘叫頓時回蕩在了整個洞穴之中。
“啊……啊——!”
咔嚓。
破碎掉的響聲自Lancer體內發出。盡管不知道那是否是靈核破碎的聲音,咬緊了牙的Rider還是將最后的讓寶具的功率達到最高的臨界值的魔力灌入了戰車,然后,正式地給予了Lancer再一次的死亡:
“給我從這里消失!”
轟!
埋入Lancer的深坑之中,由戰車而起的爆炸再次發生。但這次卻不是為了要給洞窟帶來多少破壞,卻是將所有理應掀起的暴風都集中在了于Lancer的心臟解除得最緊密的那一點,成為了僅針對其核心的全力一擊。
“嘎啊——!”
“疼痛”成為了小兒科般的概念。對于Lancer來說,現在有無數的比肉體的疼痛更加讓他痛苦的東西。盡管,這些痛苦都只是在轉瞬之間,卻讓他感覺經過了超過萬年。
在這極短的時間中,強烈的白光將Lancer的視野與意識一齊湮沒。
從者的死前是不會和生者臨終一樣有著跑馬燈般的回放的,可Lancer卻在那強烈的白光中隱約地看見了什么。那是個模糊的人影,且正在往自己越靠越近。
——
終究,他沒能看清那是誰。待他因為回光返照而短暫地恢復了神志、能以雙目在最后的時光中再正視Rider不到一秒的時間里,他猛然有了什么不可釋懷的感情。
不甘。
是在為什么不甘呢?他不是很清楚,卻突然有了自己有件尚未完成的任務的下意識,而且,這下意識卻并不是要擊敗所有妨礙圣杯的人。
自己在做些什么啊?
他忽而有了這樣的念頭。可能是幡然悔悟了吧,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太晚了。剩給他的時間,其極限也就直到這里了。
死亡從來不會給予任何人憐憫。
——如花四散,Lancer的身體在最終的戰車的絕殺之中崩裂了。從四肢到軀體,就像是被壓碎,整個形體都被分解。在化作碎片的殘余肉塊徹底從此世消失之前,Lancer的那顆頭顱卻是無法看見他的表情。
“……”
一直在后方默默地望著戰場的種田遙,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往前越過了藤井有人與遁山飾利這兩位現御主所處的安全線。兩人本想把她拉回來,卻又轉念一想,收回了要去抓住她的手。
“Lancer……”
遠遠地望著,她以她杰出的視力看見了Lancer飛散的瞬間。
這是她第二次看著自己召喚出來的Lancer退場了。只不過,這次是以敵對的立場看著他的死去。
“……”
這個Lancer,究竟是不是那個寡言且忠誠的Lancer呢——這是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吧,對“某人”到底是不是“某人”的這個論題,種田遙是完全無法獲得答案的。
但有件事是肯定的。
這個職階為Lancer的英靈她并不討厭。在作為她的從者的時間中,明明她總是因為不知道怎么表達善意與感謝之情而顯得非常地冷漠,Lancer也還是到死都仍然將她奉為明主,幫了她非常大的忙。
其實,她一直都非常地重視著Lancer。并不只是因為得靠Lancer自己才能獲得圣杯戰爭,只是,Lancer對她的態度與種田這個家族的其他人幾乎只是將她當做工具的態度實在是截然相反,讓她一直都有著某種微妙的感動。而她看上去那么冷漠,也只是她不知道應該怎樣表達。普通的人類,應該都早已明知這種事情的吧。然而,種田遙從小就沒有接受過正常人類的教育,她會接觸的總歸只有對自己的魔術回路與能力的開發罷了。所以,這種常人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她也完全沒辦法通過自主的意識說出來或者做出來。這次之后,Lancer是不可能再出現了吧。
那么,至少哪怕一次,必須要對Lancer表現出自己的沒有來得及表達的感激。
——應該怎么做?
“……”
為什么胸口會有揪緊的難受感覺呢。
種田遙拼命地絞盡腦汁,想著這個時候應該采取的言語。她卻發現,能讓她獲得相應的信息的,竟然只有圣杯戰爭開始后的這幾天的記憶。
然后,她回想起來,某個男性在與自己面對面時對自己說過的話語。
“謝謝……”
那好像是自己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的時候,他對自己說的簡單的短語吧。種田遙看著Lancer分散成的碎片,將這短語由自己說出了口。
“然后,永別了。Lancer。”
嘩啦。
她清晰地看著,在那目光的終點,Lancer變成了粒子,消融在了空氣中。
——自己,到底是否真的是人類呢?
生來就是人造人,并且連這些簡單的事物都難以知曉,甚至到了現在也無法理解心中的漣漪為何物的自己,真的,能夠算得上是“人類”嗎?
種田遙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