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了。

Saber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塊木頭。

盡管外表沒有什么改變，腦袋也只是從額頭上留下了血，但身體內部肯定已經遭到嚴重的損壞了吧。如果用普通人類的身體來打比方，就是肚子表面沒什么變化，里面卻只有攪在一起的血肉了。

幸虧靈核沒有受損，他才能像現在這樣還能躺在地上吧。

周圍已經沒有別的什么動靜了。夜晚歸于寂靜，這場戰斗也就這樣塵埃落定了吧。

然而，現在也只是陷入短暫的平和，并不是已經安全了。

在那對面的高樓之上，黃金的身影還虎視眈眈著。

Saber是靶子，他則是已經拿起弓的射手。

“將軍了，圣劍使！”

Archer如此高呼。

并沒有什么勝者的長篇大論，他直接朝無法活動的Saber射出了箭矢。

金色的箭，自滿弦張開的金色的弓上奔出。如雷電般朝Saber的頭顱正中飛去。

Saber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頭被箭矢射得粉碎的畫面。并因此下意識地用全身的力氣把頭扭向側邊。

“砰！”

箭矢插在了Saber的腦袋旁邊——

不對。

是碰到Saber頭旁的水泥地后，箭頭馬上彎折了軌跡，由地面直上云霄。

Saber猛然反應過來：

Archer這一箭的目標，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他。

“這一次是全力解放了！終結劍·天地波濤終局之刻（Enki）！”

想起來了。那箭矢，是Archer釋放寶具的引子。

而黃金之箭并沒有和上一次一樣在半空中炸開，卻是繼續向上升去，連上空的云都被一穿而過。

沒錯，那箭矢的目標并不是Saber，而是位于天空之上，甚至比大氣層還要高的，在傳說中對地面降下洪水的“毀滅之星”。

“用心接下這招吧！仰望天空，毀滅之火已然充盈！”

Archer的嘶吼回蕩在整個因為他們的戰斗而變得滿目瘡痍的街道。

“……！”

不能坐以待斃。

Saber想著，卻不能從地面起身。

怎能在這里倒下啊！他在心里大喊。

但，箭矢召喚之物已經自宇宙降臨了。

那是楔子。以隕石落下的速度，將天幕撞得粉碎。

洪水，再臨。

滅世之理再次現于Saber之前，只不過，這次被降下毀滅的對象不再是Assassin，而是自己。

那洪水無論是范圍還是波濤洶涌的程度，都已經遠遠超過了對Assassin的解放。正如其在第七天達到巔峰將最后一塊高地淹沒，或許，整個世界都會被沖刷得一干二凈，回歸原始的虛無模樣吧。

Saber仰望著。

說過不能輸的。明明已經說過，一定要打敗這個男人才行。

那絕對不是喊喊口號而已，而是發自內心的不屈服。

但只憑意志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洪流落下。

將Saber淹沒其中。

——

或者是手臂的骨頭在沖擊下和肋骨一起被折斷了，楯山飾利想爬起來，卻只有疼痛這一種感覺在向大腦之中不斷地灌輸。

但即使如此，她的眼睛依然直視著眼前的羅齊。

盡管，帶著面具的羅齊就像惡魔一樣靠近著她。

“去死吧，我會在你的父親面前仔細講述你的死法的。”

腳下旋起一陣風，羅齊又是以瞬間移動般的速度一口氣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小到了零。

殺人之拳瞄準了楯山飾利的頭，毫無慈悲地揮下。

拳頭毫無阻礙地接觸到了楯山飾利的皮膚，并往內發力。

如果羅齊沒有被意料之外的無形之手往后一把推開，楯山飾利確實會被打得腦袋開火吧。

“唔！”

感覺上是氣波的東西將羅齊吹飛，一下子從這條道路上推出去。隨后不停歇地把他推至百米之外的另一條街道，牢牢地按在了大樓的外墻上。

“這是……‘阿特拉斯之手’……！”

頭也被擠壓，只有嘴唇稍微有些聽話。

“哈……故意跟你兜圈子來完成這個術式，然后在說話的時候偷偷進行著工程構筑……差點就失敗了，幸好用符文補上最后的單詞也是有效的啊……！”

楯山飾利身后羅齊看不見的地上，她的右手之下正有一枚符號正在發光。

她依然沒法撐起身體。大概是羅齊那一拳已經將“氣”注入了體內，破壞了什么支持她運動的東西吧。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她本來就沒指望能靠自己去傷害或者殺死這個男人。

她應該做的是：

“以令咒命之，解放全力打敗敵人吧，Saber——！”

獻祭出手背上的令咒，紅光擴散出去，話語則變作言靈。

只是，Saber不是已經在Archer的洪水之下粉身碎骨了嗎？

——

“哼。”

Archer從高樓上俯視著這汪洋一片。

洪水的波濤將整片街區化為大海，無論是城市的罪孽還是榮耀，一切都被沖刷干凈。

先前Saber躺著的地方也只有水蓋在上面了。在水層之下，看不出有任何正在活動著的東西的可能。

這才是正確的。

Saber不可能從這范圍逃走，而直到洪水吞沒他的身影也沒有被令咒傳送到別的地方。被這對城寶具直擊，不消失是不可能的。

除非——

從天外飛來的紅光于一點收束了。

“嘩——！

突然，從那正開始變得平靜的水面之中，一個空點洞開。

在那空點之中，是已經站起來了的Saber。

“什……！”

不可能，他為什么在這寶具之下還能存活！？

Archer遺忘了一件事情，他明明早就知道了Saber的真名，卻忽略了那件事情。

湖中精靈的加護。在獲得圣劍Excalibur的同時得到的，來自薇薇安的守護。

只要這守護還存在，亞瑟王就不會為水所困。

所以，在這絕倒的相性之下，Archer的寶具不可能對Saber起到任何作用，最多只能讓他繼續躺在水面之下。所以，當楯山飾利的令咒將Saber的傷給予恢復之后，他便重新得到了機會。

在那之中，被緊握在Saber手中的圣劍發出光芒。

令咒剩余的魔力被灌入其中。

此為，一對一之戰——承認，巴樂米底。

此為，尋求生存之戰——承認，凱。

此為，與比自身更強敵人之戰——承認，貝狄威爾。

此為，沒有背離人道之戰——承認，加赫雷斯。

此為，并非與精靈之戰——承認，蘭斯洛特。

此為，追求真實之戰——承認，阿格拉萬。

“此為，拯救世界之戰！”

解開的拘束數目為七，剛好過半。

圣劍露出真容，不久前才展露過的光輝正在重新匯聚。

“Ex（誓約）——！”

“你這家伙……！”

Archer見狀連忙從金色漩渦中再度拔出劍來，為其注入魔力后向Saber甩去。

但太晚了。

金色的星之圣劍已經揮下。

“calibur（勝利之劍）！”

光在奔涌。

因為這光，淹沒街道的洪水也隨之沸騰。世界瞬間變得蒼白一片，那是誰因為圣劍的熱量而蒸發的汽霧。

立馬又突破這白色的屏障，光將Archer湮入其中。他所站立的百貨大廈的高樓在光的照耀下崩塌，濺起灰塵將水霧全部遮蔽。

光射向夜空，將黯淡了的群星點亮。

“是我贏了，Archer！”

Saber宣告了他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