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滿天繁星。
按理來說今夜也應該是一個平安無事、安靜祥和的夜晚才對。
但名為冬木的城市只是個小地方而已,它是承受不住太大的沖擊的。
所以,如果一天之內連續有人被殺害的話,被掀起來的就不單單是風波而已了。
僅僅八個小時,冬木的警察局就接到了不少于五件來自民眾的報案。而這些案件都幾乎如出一轍,無一例外地是“在不起眼的陰暗處發現了衣衫不整的干尸”這樣的內容。
如果是錢包被偷、手機被搶了這樣的案件,這些警察只會隨便安慰一下,給幾句勸告讓當事人自認倒霉。但一旦扯上人命,還是數條人命的話,不管是多瀆職的警察都是不敢懈怠的。
“這里是青浦,街道上沒有任何人。”
“冬木百貨附近沒有異常。”
“深山町民宅區巡邏中。”
警察們已然傾巢而出,在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都有了他們的身影。他們不斷地用手電和提燈將路燈無法照亮的黑暗給驅散,在一條又一條道路上來回巡邏。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們就立馬掏出手槍朝發出聲響的地方瞄準過去。
或許居民們看見警察這么盡職地護衛著他們的安全會覺得稍微安心一點吧。
但是,那只是對活在明面的世界的家伙們而言。
“這么晚的時間趕過來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神父為眼前的青年打開教會的鐵門,招呼他往里面走。
“外面現在還有很多警察的吧?冒著風險到我這里來,是要告訴我什么呢?Caster的御主?”
陳浩跟著神父走進了教堂內。
并沒有燈光也沒有蠟燭被點燃,整個教堂現在只靠著月光提供的一丁點光亮讓兩人看清道路。
“……今天白天有好幾個人被殺掉了,你應該知道的吧?現在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是Assassin主從為了獲得魔力做的事。”
從柳洞寺幾乎橫跨過整個冬木后來到教會這里,在半路上為了讓遇見的警察不發現自己,著實讓陳浩頭疼了一番。
“他們做的事已經是在暴露神秘的存在了吧?魔術協會和圣堂教會都不會容忍這個秘密公諸于世,像這樣,應該要判定他們徹底喪失資格吧?”
神父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兩手背在身后,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協會并未禁止這種從一般人身上掠奪魔力的行為,而且被掠奪魔力的人也已經死亡,現代的技術也不可能會從尸體中發現魔術的痕跡。監督人員這時因為這件事介入,我想還言之過早。”
“但你就準備什么也不管嗎?就算現在還不會敗露,這樣下去遲早也會露出馬腳,到時候就來不及了啊。”
陳浩對神父并沒有好的印象。但是,那至少是可以理解的事項,而現在已并不是關乎自己一個人的事情,為什么神父還是如此反應——這讓他不禁皺起眉頭。
“如果這時介入的話,對于Assassin主從來講又是否太不公平了呢?這也只是他們戰策的一環,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又為何不直接讓你的從者去制裁他們?作為圣杯戰爭的參戰方,兵戎相見也只是遲早的問題,直接去找到他們予以擊殺不是更方便嗎?”
“所以……你作為神父,連無辜者的生命被奪去都覺得無所謂嗎?”
不得不承認,陳浩并不是完全對神父的說法不以為然。
但他還是覺得,這樣放任是不行的。
“……”
被這樣一問,神父看向了陳浩。而他的眼神中只有虛無,幾點迷惘也從中映射出來。
“難道說,我有什么錯了的地方嗎?”
“當然……有啊。就算神秘不暴露,他讓這么多警察在晚上巡邏,也已經嚴重地干擾圣杯戰爭的正常進行了吧?”
神父埋下頭。
在一陣沉思之后,他終于說道:
“好吧。你說得也有道理。再這樣讓他胡作非為,不論魔術的隱秘還是對圣杯戰爭的進行都有壞處。我今晚就去對他們進行言詞警告。”
“……也只是警告嗎?”
陳浩的臉色因神父話語的前一半而明亮,又因為后一半瞬間變回陰暗。
“如果他們不聽勸告,再取消掉他們的資格吧。這樣的話就公平了。你覺得呢?”
神父向陳浩問道。
雖然語氣是詢問的樣子,但卻并沒有留下什么余地。所以,陳浩只能咬著牙答應道:
“是嗎……我知道了。”
然后,陳浩直接轉身從教堂的門走了出去。
在出門的時候,他瞥了一眼神父。
神父明白,很明顯的,陳浩并不滿意自己的決斷。
“……”
他走到燭臺前,將一根蠟燭點燃。
然而,燭光實在是不夠讓一切都變得一目了然,即使照亮,也只能照亮神父胸前的一片小小的空間。
“果然……即使是圣杯戰爭,也改變不了這迷茫嗎……”
看著那搖曳著的燭光,神父喃喃說道。
“吾父,請原諒我這個不孝子,到現在都沒能找到那意義……吾主啊,我發誓我對您的信仰純潔而虔誠,為什么您卻讓我迷惘這么多年呢?”
他握緊了胸前掛著的十字架,低下頭。
閉上眼,他卻又回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但是,眼看他就要被記憶的洪流將給淹沒的時候,他又馬上搖頭把自己扯回現實。
“……就算是過去了十年,我也還是沒有改變……嗎。”
于靜寂的教會中,神父整理好衣服,準備出門履行自己的職責。
在這一段時間后——
“怎么辦?不經過那座橋的話,可是沒法到河對面的啊。”
Archer單手叉腰,站在一棟房屋的樓頂上眺望著不遠處的赤紅色的未遠川大橋。大橋上已經有了臨時搭起來的崗哨,如果直接走過去就會被當做有犯罪嫌疑的人被盤查一通吧。
而橋頭也不知何時多出了數盞探照燈,不停地照著河面的每個角落。
在Archer的身后,楯山飾利和Saber默默地看著。
剛剛出門就已經發現街道上全是穿著制服的警察了,也發現了橋上新增的崗哨,所以他們選擇先將新都這一邊的居民區給搜查了一遍。
結果,除了某個熟悉的魔力反應,他們什么都沒有發現。
“呼……”
楯山飾利呼出一口氣,咬咬牙。
“……Saber,帶著我過去!”
“別開玩笑了,先不說你有沒有那個能力,貿然下水的話,那些燈一下子就會把你找到的吧?”
Archer立馬否決道。
“是啊,御主。盡管我身上有著湖之精靈的守護而可以在水上行走,但也不敢保證能完全躲開這些燈光吶。”
Saber也看著楯山飾利,像是勸誡一樣說道。
“……難道只能放棄了嗎?”
楯山飾利不甘地朝河對面望去。
兇手毫無疑問地正潛伏在那一面。
自己就要止步于此,連這么簡單的一關都跨不過去了嗎?
“強闖的話……其它的警察也會察覺到異常馬上趕過來的吧。就算是偷襲,讓普通人看見從者也是不被允許的事情……Archer,你可以對那些探照燈進行狙擊嗎?沒有那些探照燈的話我們就可以偷偷渡河了。”
“真可惜,我既沒有千里眼也沒有其它能支持我進行這么長距離的射擊的技能,就死了這條心吧。”
“那……”
楯山飾利貌似還是不想就這樣放棄。然而她又想不出什么方法,只能在這里無意義地著急。
仔細看的話,盡管她還是一股沉著冷靜的姿態,但其實她連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御主,要不我們今晚就進行到這吧。我們就在這里駐扎一晚,然后等明天白天我和你跟著其它行人過橋,Archer在這邊看著。我們過了橋后再在那邊的橋頭進行監視,再讓Archer過去。這樣的話就能防止犯人從那邊的區域逃走了,然后我們明晚繼續尋找,如何?”
Saber在仔細探看了一下大橋和附近的地形后,這樣提議道。
“當然,如果你確實等不及的話,就讓我去搞點破壞然后你和Saber趁亂從河上跑過去。”
Archer說道。
楯山飾利思考了一會兒。
“……就按照Saber說的做吧。如果Archer去搞破壞的話,從者的存在就暴露了,魔術協會那邊不會輕易放過的。”
“那么就這樣決定了!你就在這里睡一覺吧,我和Saber來負責輪流站崗。第一崗就由我來吧。”
“好,那么一個小時后我接替你。御主,安心休息吧。”
Saber和Archer麻利地安排好了具體的方案。
楯山飾利在一旁,無言地聽著Saber和Archer的討論。
她躺到粗糙的水泥上,眼中只有不是滿月的月亮和滿天的星星。不想看見這些東西,她又側過身子。
閉上眼睛,卻沒有睡意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