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回家媽媽就要擔(dān)心我了……”
“有什么關(guān)系……再陪我一會兒嘛……”
一放學(xué),上戶智繪里就被楯山飾利拉到了新都的咖啡廳,然后一頓倒苦水到了現(xiàn)在。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看,天都已經(jīng)黑了哦。”
真的說了很多。
因為英語考試的成績被英語老師叫去談話的事情;沒有搶到面包的事情;在學(xué)生會又被會長嚴(yán)厲批評到臉紅的事情。
以及在拒絕某人表白被問“為什么”的時候,一慌張就說出“就算是那個紅頭發(fā)的娃娃臉表白我也不會答應(yīng)的!”這種話結(jié)果一回頭本人就在后面的事情。
以及……
“智繪里……再陪我半個小時,我明天讓你埋胸。”
“N·G!不是這個問題啦飾利。”
“但是我真的很郁悶啊,沒人陪我的話我會死掉的。”
“那我陪你到你家門口吧?”
“啊……智繪里真是無情。行吧,不能半路逃跑哦。”
終于從咖啡廳脫出的上戶智繪里用享受的表情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如果智繪里比我高一些能讓我抱著手就好了呢。”
“比飾利高的話我埋胸就不方便了,所以還是比飾利矮比較好一點吶。”
兩人肩并肩走在夜晚的新都。
新都在晚上依然熱鬧。雖說還沒有達到不夜的程度,也算得上燈紅酒綠。
即使被批評發(fā)展得太快,卻也沒減低這城市日益鋼筋水泥化的速度。
網(wǎng)上也經(jīng)常有“如果十年前有什么東西,比如一場大火把當(dāng)時的新都?xì)У舻脑挘F(xiàn)在肯定是水泥森林吧。”之類的論調(diào)。聽起來是很荒謬,但仔細(xì)想想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話說回來,穿著制服的少女成雙游走在有發(fā)展成紅燈區(qū)的街上,怎么都會讓周圍的行人多看幾眼的吧。
于是兩人加快了步伐以盡快逃離這片不純潔的區(qū)域。
楯山飾利的公寓是一個在晚上看上去氣氛會變得詭異的地方。這會不會就是飾利不愿意今日到此為止的原因呢?上戶智繪里想到了這樣的可能性,所以才提出陪她到家門口這樣的建議。就她的反應(yīng)來看,真的有這個因素在里面也說不準(zhǔn)。
路燈亮得過頭了。這使得兩人都忍不住用手去擋住光源。
走過用石磚鋪成的人行路,再穿過需要用手挑開半空懸著的樹枝的小道,兩人從白色樓房的側(cè)面走上樓梯。
“飾利……就算要節(jié)約錢也不要住在這種幽靈房啊。”
“幽靈房是什么鬼!?”
“不覺得這一片超像恐怖游戲的布景的嗎?”
“請不要再說這方面的話題了,拜托你。”
楯山飾利說出后一句話的語氣都變得像是竊竊私語一樣。
如果上戶智繪里在這個時候扮一個鬼臉的話,楯山飾利或許會嚇得魂飛魄散吧。
也或許不會。
某踩上一層樓梯就會發(fā)出在夜里很響亮的腳步聲。
兩人一直上到三樓,只要再轉(zhuǎn)過去就是飾利的屋子。
腳步一直沒有停下,所以在轉(zhuǎn)過角時的停頓才顯得那么唐突。在飾利房間的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楯山飾利認(rèn)得那個人,那是——
“那是飾利的舅舅來著……?”
“嗯……對……”
楯山飾利用苦笑來回答。
“應(yīng)該有事找飾利吧?我也到這里了,我先走一步……?”
“啊,好,明天再見。”
上戶智繪里揮了揮手,然后轉(zhuǎn)過身消失在樓梯口。踩踏階梯的聲音依然很響。
“……”
確認(rèn)上戶智繪里已經(jīng)走遠(yuǎn),楯山飾利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朝自己的房門,也是那個男人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然后,在男人的面前停了下來。
男人的面貌一清二楚。
楯山飾利停下的同時,男人半跪了下去。
“恭候多時了,飾利大小姐。”
男人穿著的西裝并不是仆人服裝的樣式,卻做出仆人一樣的姿勢。埋著頭,一只手放在胸前。
已經(jīng)一改面對上戶智繪里時的親切表情,楯山飾利現(xiàn)在板著臉。
“為什么要到我的住處來,羅齊?”
那是中國人的名字,從楯山飾利的嘴里冒了出來。
明明不管是外貌還是舉止都是日本人的男人,卻頂著中國人的名字。
“這是老爺?shù)拿睿屛冶仨毭鎸γ嫣嵝涯俅螜z查圣遺物,保證魔法陣的準(zhǔn)備完善。”
男人很年輕,卻表現(xiàn)得和經(jīng)歷了多年仆人生活的管家一樣,向楯山飾利陳述自己到來的緣由。
“如果真的擔(dān)心的話,為什么不親自去檢查呢?”
“老爺可不會允許我這樣的異端觸碰到任何屬于您的物品。”
“這樣啊——你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請回去休息吧。”
“遵命。”
男人立起來,和上戶智繪里一樣也消失在了樓梯口。
楯山飾利從包里拿出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
左手淤血般的刻印也像是躁動起來,在她的錯覺里發(fā)著光。
是啊。
時間已經(jīng)到了。
——
“總算是趕上了……聽說沒有買到飛機票只有船票的時候還以為這次絕對完蛋了。”
這里是事先租下來的屋子,家具的擺放很有講究,客廳也有很大的空曠地。
“魔法陣只能趕工了,沒辦法,菩薩保佑我比別人快吧。”
陳浩從背包里翻出了各種怪模怪樣的東西,書本、粉筆、試管、寶石亂七八糟的都被翻出來堆在地上。
“嗯……”
然后,從一堆簡直像垃圾一樣的玩意兒里取出了隱藏在深處的想拿到的東西。
“開始吧。”
此刻,陳浩又想起剛才和藤井有人道別時,對方在嘴邊輕聲說道的那句話。
“再見了,另一位御主。”
因為已經(jīng)走出了十幾米的距離,用常識來想是絕對不可能聽到的,所以對方才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了吧。再回頭,已經(jīng)看不見人了。在車上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汗腺的分泌確實有些過多,心跳也偏快。但當(dāng)時自己只當(dāng)成了那是因為自己是外國人所以他只是正常的緊張罷了。
沒想到,他也是候選人之一嗎?
真是被狠狠地擺了一道啊。
——
藤井有人的心臟狂跳。
看見對方走出十幾米,被淹沒在人群后便拔腿跑掉了。
就這樣一路跑回家,上氣不接下氣。到家后“砰”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才放下心來。
見到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在那之后故作鎮(zhèn)定,在車上察覺對方在看著自己后則完全被逼到了臨界狀態(tài)。
就差冷汗留下來了。
如果沒有隱藏自己的魔力的話,或許在大街上就已經(jīng)被干掉了吧?
這絕對不是被迫害妄想癥。
哈,哈,哈。
大口呼吸了幾分鐘,暴跳的心臟才趨于平緩,渾身血液要擠爆血管的不適感也褪去。
“……呼,沒有出事就好,沒有出事就好。”
藤井有人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靠在門后,坐在地上。
剛剛冷靜下來,白天那令人郁悶的事情又涌上腦海。
不行,得做點正事轉(zhuǎn)移掉注意力。
站起來,拍拍灰,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間。
整個屋子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單人公寓的樣子,一點特色都沒有。
時鐘滴答滴答。
“是時候了。”
藤井有人走到自己的書桌,從桌面下的抽屜里取出像是骨質(zhì)又像是木質(zhì)的,中間留有把手的圓柱形物體。
“開弓沒有回頭箭。”
藤井有人抓住那圓柱形物體正中的把手。
僅僅只是抓上去。
剎那間,氣氛改變了。
從旁觀的角度并不會覺得房間的光亮有什么變化,但置身其中的話會覺得周圍變得黯淡了。
“輪芯,轉(zhuǎn)動——”
有東西從手中的圓柱體爆發(fā)出來。
既是純色,也是虹色。
符文與線條以無序漸變成有序,在被稱為“輪芯”的圓柱四周展開。
就像撐開一把傘一樣。
“若一只手或一只腳讓你跌倒,就砍下來丟掉;一只手或一只腳進入永生,強于雙手雙腳被丟在業(yè)火里。”
圍繞著的圖案在此時又發(fā)生了變化,重疊成了三根尖刺的形狀。
“回路,回歸原初。”
握緊圓柱把手,藤井有人將“輪芯”轉(zhuǎn)動。
被放出的無背景之法陣并沒有跟著一起轉(zhuǎn)動,只有“輪芯”如門把手一樣隨著藤井有人的手轉(zhuǎn)動。
在達到一個點的瞬間,三只尖刺同時被收進了“輪芯”。
下一秒,“輪芯”的四周射出綠色的光線。
那些光線并沒有單單按照直線四散出去,而是如同電路紋路般在空氣中曲折再曲折。
光線在觸碰到天花板、墻壁、地板之前便消退掉。
隨后,房間的氣氛回到了之前那毫無特色的樣子。
“唔……!”
好熱。
好燙。
全身像有火燃燒著一樣。
腸胃里的東西也在頃刻間換了流動的方向。
藤井有人趕緊把手中的東西一下子撂在桌子上,沖向廁所,掀開馬桶蓋并嘔吐起來。
“什么啊,自己的東西都不認(rèn)嗎?不過——嘔——這也說明成功了吧。”
沒錯,成功了。
身體這劇烈的排斥反應(yīng),正是自己的魔術(shù)回路重新活化的證明。
好歹也是個魔術(shù)師,要不要這么丟臉?
在內(nèi)心嘲笑自己,藤井有人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繼續(xù)嘔吐。
忍受了一整年的只使用外來魔力的日子,總算結(jié)束了。
好了好了,接下來,就是正式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