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蒙達一年到頭多數時侯都缺水,但御花園里卻一派欣欣向榮,從各地移植而來的奇花異草都種植在這里,花木扶疏,綠蔭成林,是宮妃們最愛來的地方。
藍柳清下轎的時侯,看到涼亭里烏泱泱坐了一大群人,望過去,皆是華服,珠光寶氣,便知道那是皇后領著眾宮妃在此了。
她斂著步子,緩緩走過去,還沒走近,濃郁的香氣便浮在四周,蒙達女人喜歡濃香,宮妃們一個賽一個的香,混在一起就有些沖鼻子,藍柳清沒抬頭,只是抿了抿嘴角,用這么濃的香,大概是要蓋過不好聞的體味吧。
到了跟前,她跪下行禮。“給皇后娘娘請安,給各位主子娘娘請安。”
皇后坐在上座,身后兩個侍女輕輕搖著鵝毛扇,一左一右坐著華妃和容妃,其他宮妃則圍坐在四周,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異邦女子,知道皇后宣她來,必沒有好事,好奇之余也有些看熱鬧的意味。
皇后沒叫起,只說,“抬起頭來。”
藍柳清依言抬起頭,聽到有人倒抽冷氣的聲音,但那聲抽氣并不完整,在半路戛然而止,因為皇后尋聲望去,目光冷冽。
所有人都面露驚訝,只有花貴人氣定神閑,用余光打量四周,更多的時侯,目光停留在皇后臉上,她知道一切都會如想像的那樣發展。
皇后打量著那張臉,心里暗道,果然是張狐媚臉,別說男人,就連她都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起來吧。”她說,“聽說你原是南原的公主?”
藍柳清心里微沉,沒想到皇后會問這個,但她的身份在宮里應該不是秘密,她垂眸道:“現在不是了。”
皇后的聲音發涼,“從公主到舞姬,你倒挺適應。”
藍柳清沒說話。
皇后亦靜了一瞬,又問,“既是在宮里長大的,知道在宮中活命,什么最要緊嗎?”
藍柳清答,“規矩。”
皇后笑了,但笑容很冷,“還算聰明,就是規矩,在什么位做什么事,旁的不要多想,想也不是你的,明白嗎?”
“明白。”
皇后嗯了一聲,“開始吧,讓咱們也見識見識。”
叫跳舞,卻沒有樂師,無樂伴奏,怎么跳?藍柳清卻沒有遲疑,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膝上的塵土,身子一扭,轉身腳尖一蹺便開始了。
雖是初夏,正午的陽光卻是熱烈的,籠在身上像極小的火在烤著,隨著時間的推移,火勢越來越大,沒多久便香汗淋漓,薄薄的衣裳被汗水打濕貼在后背上,額前的烏發也聚成了綹,汗滴順著臉頰流下來,一顆顆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皇后越看越生氣,穿的什么鬼衣裳,那么短。
余光隨意一瞟,果然看到一個被勾了魂的,是個侍從,目光呆滯,微張著嘴,只差口水沒流出來,凈了身的男人尚且這樣,那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
皇后閉了一下眼,不愿往下想了。
花貴人看到皇后闔了下眼,知道事情差不多了,她只是奇怪藍柳清為什么要跳這樣撩人的舞蹈,別的舞姬到了皇后跟前無一不規規矩矩,生怕行為不檢點就惹了禍。曾經后宮有個美人仗著自己長得漂亮,面圣的時侯裝暈厥,倒在皇帝懷里,成功的爬上了皇帝的龍床,結果幾天后,皇后尋了個借口把她打了一頓,美人不經打,臥床休養了半個月后又受了風寒,拖拖拉拉兩三個月就去了,明面上是美人身子骨弱,沒福氣,暗地里,美人倒底怎么死的,誰也說不清,總之,被皇后惦記上了,就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皇后臉色越來越黑,終于喝了一聲,“夠了。”
藍柳清跳得一身汗,停下來時氣喘吁吁,看得那些侍從眼睛都直了。
皇后更怒了,冷聲道:“南原的舞就這樣?”
藍柳清點頭,“是。”
“別以為本宮沒去過南原便不知道,南原最出名的是孔雀舞,你剛剛跳的是什么?”
藍柳清笑了,“南原的舞太多了,娘娘說的只是其中一種,真要論起來,南原舞跳上一年,都能不重樣。”
皇后冷笑,“一個公主,跳起舞來跟勾欄院的紅姑似的,不知羞恥嗎?”
藍柳清聲音清朗的答,“我如今只是個舞姬。”
“放肆!”皇后的貼身侍女銀月立刻喝斥,“怎么跟娘娘說話的?”
她是舞姬,應該自稱奴,卻以“我”相稱,無形間便貶低了皇后的身份,難怪侍女會喝斥。
一旁的華妃冷笑,“去教教她規矩。”
皇后沒說話,便是默認。侍女銀月走到太陽底下,揚起手,對準藍柳清就是一巴掌甩過去,她在皇后信得過的人,平日宮妃們看到她都客氣的稱聲銀月姑娘,教訓底下不懂事的丫頭,早已經輕車熟路,知道怎么能把人打疼,還不傷著自己的手。
藍柳清被打得頭一偏,半邊臉都腫起來,嘴里彌漫起一股甜腥味,她沒想到一個小丫頭手這么重,這一巴掌真把她打惱了,回過臉,一巴掌還回去。
銀月沒提防,被打了個正著,雪白的臉上頓時顯出五條紅印,她捂著臉,有片刻的愣怔,敢打皇后的人,這個舞姬是瘋了嗎?
皇后也沒想到藍柳清會反抗,氣得拍案而起,“來人,把這個犯上的東西叉下去,亂棍打死!”她就不信,打死一個舞姬,皇帝還能找她算賬?
兩個瘦高的侍從立刻上前扭住藍柳清的胳膊,把她拖下去行刑。藍柳清沒有反抗,回頭看了皇后一眼,嘴邊浮起一絲極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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