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清珞從瑾妃那里出來,在路邊站了一會子,他以前從來不關注這些陳年舊事,畢竟離自己太遙遠,可今日從瑾妃的話里,他隱約察覺出一點不對勁,宮里似乎隱藏著一個大秘密,皇上遣散宮妃,倒更像是為了掩藏這個秘密。可是這個秘密連瑾妃都不知道,他也無從問起,想了想,既然進了宮,還是告狀要緊。
到皇帝的寢宮時,蘭妃也在,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他笑了笑,“六殿下來了。”
昆清珞平素很少正視蘭妃,一來這是皇帝的寵妃,怕皇上多心,二來,倒底是他母妃的仇人,他表面上和海莫圖關系不錯,心里是不喜的?山袢,也不知怎么的,他抬頭認真的看了蘭一眼,覺得她有點像一個人,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皇帝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蘭妃,有些不悅,咳了一聲,“珞兒,你來找朕,可是有事?”
昆清珞回過神來,趕緊行禮,“是,兒臣有事想跟父皇說!
皇帝看蘭妃一眼,蘭妃識趣的去了后殿。
“說吧,什么事?”
昆清珞垂著手,躊躇了一下,說,“是這樣,上回太子哥哥識結了兒臣的朋友,說要留他在宮里住幾日,兒臣也沒多想,可昨日兒臣在宮外碰到他們,覺得有點……奇怪。”
皇帝問,“哪里奇怪?”
“兒臣覺得太子哥哥對兒臣的朋友,似乎很喜愛,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歡,是那種,那種……”他表情尷尬,有點說不下去。
皇帝卻是聽得很明白,不悅的道:“太子有妻有子,你不要胡說!”
“兒臣也覺得不可能,可兒臣那朋友明明說了想出宮,太子哥哥卻不讓,還派旗營的人給他護衛,這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嗎?”
皇帝皺了眉頭,“太子派了旗營的人出去?”
“是,兒臣當時就在場。”
皇帝沉默了一會,問他,“珞兒,你那位朋友可是生得很俊俏?”
昆清珞說:“談不上俊俏,生得文弱倒是真的,兒臣怕太子哥哥走入岐途,思來想去,還是來跟父皇說一聲的好!
皇帝說,“你們的私事,只要不過份,父皇不想管,太子好歹成親生子了,你呢,幾時也成親生子,好讓你母妃寬心!
昆清珞沒想到狀沒告成,皇帝倒把矛頭指向了他,垂著頭嘀咕了一句,“真正能讓母妃寬心的是父皇!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崩デ彗蠊笆值,“父皇,兒臣突然想起來還約了人看馬,兒臣告退!
皇帝有心說他兩句,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知道昆清珞為瑾妃打抱不平,可這世上的事豈能樣樣都圓滿,他擺擺手,“去吧。”
昆清珞往后退了幾步,轉身快步出了宮殿。
他剛走,蘭妃就從后殿轉出來,笑盈盈看著皇帝,“陛下怎么了,瞧著不高興的樣子?”
皇帝搖頭嘆氣,“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朕還能有什么法子!
“六殿下惹您不高興了?”蘭妃問,“陛下平素不是最疼六殿下的嗎?”
“他和太子兩個,從小斗到大,總沒個消停,”皇帝苦笑,“兒女都是爹娘世前欠下的債。”
“陛下怎么這樣說,六殿下和太子殿下都大了,您就少操些心,”蘭妃軟軟的靠上來,把頭靠在皇帝肩上,摟著他的腰,聲音又低又輕,“若是臣妾能為陛下生個孩子就好了。”
皇帝沒吭聲,蘭妃有些忐忑,悄悄抬眼看,見皇帝望著虛空發呆,她在他懷里拱了拱,“陛下。”
皇帝拍拍她的背,“你的心思,朕明白,你是朕最愛的女人,朕何嘗不想與你有個孩子,可時間不對,我怕有人會欺負他。”
“陛下的皇子,誰敢欺負?”蘭妃嬌嗔道:“難道陛下還保護不了我們母子嗎?”
皇帝淡淡的笑了笑,“朕老了,護不了他多久,還是不生的好!
蘭妃身子抖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的處境,若是皇帝真的天駕,那她……
皇帝察覺到了,將她往懷里摟了摟,“別怕,就算朕哪天真的歸天,朕也會把你安置妥當,絕不讓你受苦!
“陛下,”蘭妃的聲音帶了哭腔,“您還年輕,哪就說到歸天了,別說這個,臣妾害怕,都怪臣妾提起這個,害陛下感慨了。”
皇帝抬起手,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濕潤,“不怪你,只怪你出現得太晚了,要是朕早點遇上你,生個孩子算什么,朕要立你為皇后,讓咱們的孩子當太子,只可惜我們遇上的不是時侯,”他嘆了一口氣,“不是時侯啊!
蘭妃把頭埋在皇帝胸口,眼淚在眼角默默流淌,越靠近權力中心,越有無法抑制的貪欲,以前是爹和兄長在她耳旁嘮叨,讓她趕緊生個男孩,他們可以護著他爭奪皇位,久而久之,她自己也有了野心,不想在皇帝百年之后被瑾妃欺負,可皇帝這番說話出來,她心里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是啊,如果她和皇帝可以早點遇上,一切都將不同,可命運就是如此,這世上果然不能事事都圓滿。
——
昆清珞心情有些郁悶,想找個人說說話,可仔細想了想,他府里門客三千,卻似乎并沒有真正可以聊心事的朋友,他騎著馬,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錦繡綢緞莊,剛巧,墨容澉就在店里,從窗戶里看到他,立刻迎出門來,朗聲道,“六殿下光臨,蓬蓽生輝啊!
昆清珞的樣子有點茫然,他并沒想來綢緞莊,只是路過,不過看到墨容澉,他心情好了些,正想找人說說話,人就來了,他很欣賞墨容澉,覺得墨容澉比他那些門客強多了,翻身下馬,揚眉笑,“黃老板也在。”
墨容澉把昆清珞帶進里頭的暖閣,親自溫了酒,讓人擺上幾碟下酒菜,邊喝邊聊。
昆清珞說,“黃老板,你送的那料子,我母妃很喜歡,托我謝謝你。”
“一點小心意,不足掛齒!蹦蒌鹘o他斟酒,隨意的問道,“殿下去打聽繼后畫像的事了?”
昆清珞摸著鼻子笑了笑,“打聽了,沒什么畫像,連我母妃都不記得繼后的樣子了,太子能記得?我看他八成就是對錢先生起了心思。”
“宮里那么多人,瑾妃娘娘不記得,總該有人記得的!
“哪啊。”昆清珞說,“見過繼后的要么死了,要么出宮了,后頭進去的,壓根都沒見過!
墨容澉捏著酒杯轉了轉,“這么說,只有瑾妃娘娘見過繼后?”
“是這樣,我也覺得奇怪,聽說我母妃進宮前父皇遣散了一批嬪妃……”他突然停住,笑了笑,“陳年往事了,現在提起來也沒意思!
墨容澉笑笑,和他碰了杯,一口把酒干了,眼簾垂下時,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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