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駐營,墨容澉坐在桌前,一言不發看著面前的軍事地圖。
一旁的太子墨容淵眉頭緊皺,“依我看,這蘇城不打也罷,咱們繞過去,直接打金陵,你意下如何?”
墨容澉搖了搖頭,在地圖上畫了幾道杠,“繞過去不是不可以,可蘇城在這里,便是敵方最有利的保壘,嚴守義不是吃素的,他退有蘇城,進可達云城,我們若是繞過去打金陵,難免腹背受敵!
“那就強攻,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
“蘇城是百年老城,風景如畫,名勝古跡多不勝數,毀了可惜了!蹦蒌髡f著這番話,心里想的卻是曾經答應過白千帆,要帶她來游江南,江南最負勝名的蘇城若被毀了,倒時侯真的來了,不免徒生遺憾。
太子想了想,“三弟的意思是困著他們?”
“雖然咱們進不去,可是他也出不來,我聽說嚴守義在城里征糧,引得百姓怨聲四載,嚴守義打戰是把好手,可若失了民心,離死也不遠了。等到他彈盡糧絕的一天,城門自然開了。”
太子面露欣慰:“倒底是戰神,論打戰,誰敢在楚王面前班門弄斧?墨容瀚大概沒想到,你雖然失了兵權,振臂一揮,依舊有千軍萬馬響應!
墨容澉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他暗中培植了這么多勢力!
太子看著他,“你恐怕是知道而聽之任之吧?”
既然太子知道,墨容澉也不隱瞞:“是,我確實知道,他是君王,這天下是他的,他想要權力集中,也是應當的!
“你就不怕他收了權,轉頭就來殺你?”
墨容澉往賬外一指,“他殺不了我的!
太子扭頭望去,賬外士兵整齊列隊,個個精神抖擻,雖然是圍困,但是并不松懈,依舊保持著高昂的戰斗力。
太子笑了笑,他當然知道皇帝殺不了墨容澉,楚王是東越的戰神,也是每個士兵心里敬仰的神,區區兩枚虎符算什么,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楚王活著,皇帝會覺得他永遠不可能完整的掌控整個東越,這是當權者的忌諱。
不過他不一樣,他比皇帝要了解楚王,如果說這些兄弟當中,真正的沒有野心的,那只能是楚王。
他雖然排行老二,卻是皇嫡子,五歲立太子,他知道自己成皇的路還很長,所以暗中觀察每一個兄弟,其中最讓他看重是老三墨容澉,他不善言談,喜歡和人保持距離,對權力表現的十分淡漠,所以寧愿跟著軍隊南征北戰去歷練自己,也不愿意在京城經營他的勢力。
后來楚王誤信饞言,率軍進京擒王,他一度以為墨容澉是要自己上位,可是并沒有,年輕的楚王只是把大皇子扶上皇位,自己在旁邊盡心盡力的扶佐。所以他才沒有鬧得魚死網破,而是選擇隱循,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機會,而這個機會就是墨容澉。
如今,他終于等到這個機會了,他們的的旗號是撥亂反正,一旦攻下臨安,他便能上位,對楚王,他必定是委以重任,絕對不會胡亂猜忌。楚王在,他的江山才能永固,這一點,他看得比誰都清楚,可笑墨容瀚自認為忍耐功夫一流,到最后,還是輸在這上頭。
綺紅和綠荷坐在賬中清理剛摘回來的桅子花,寧九挑了賬簾進去,濃郁的芳香撲鼻而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綠荷一見他,立刻抿嘴笑,起身說,“我得給爺送茶去了!
綺紅哎了兩聲沒喊住,眼睜睜看她揚長而去,低頭坐在那里,一張臉羞得通紅。
寧九向來臉上沒表情,對她也一樣,甚至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聽說你上山摘花又崴了腳?”
“沒什么事的,”綺紅的聲音細得象蚊音,“已經不疼了。”
“抬起來我看看!
“真的不礙事了,我不是……啊,你怎么……”
不理會她的反抗,寧九蹲下來,抓起她的腳,很干脆的脫了鞋子,里面是一雙雪白的羅襪,綺紅大驚失色:“你別,會讓人看到的!
寧九充耳不聞,又把襪子扯下來,仔細端詳了一番,確定沒事,才重新給她裝上鞋襪,抬頭一看,綺紅的臉上紅得快沁出血來,他放柔了語氣,“別人看到也沒關系,反正我會娶你!
綺紅越發羞惱,卻不敢象綠荷對賈桐那樣對他,轉過身子,細聲細氣的道:“誰答應了?”
寧九把她的身子轉過來,凝神看她,“你不同意?”
哪有這樣逼問人家的?綺紅咬著嘴唇不吭聲,她簡直都沒弄明白,和寧九沒說過幾次話,怎么就到了談婚說嫁的地步了?
寧九也沉默著,他是個驕傲的人,有些話輕易不肯說出來。
兩相沉默,氣氛便格外尷尬,綠荷在賬外等了半天,不見寧九出來,也沒聽到里邊有什么動靜,很是奇怪,踮手踮腳過去,想趴在簾縫里看,被賈桐拎著衣脖子扯開。
“你做什么?”綠荷壓低了聲音,怒視他。
賈桐對著她總是笑嘻嘻:“我問你要做什么?別怪我沒警告你,小心小九兒的劍再橫在你脖子上。”
提起上次的事,綠荷還心有余悸,往遠處走了幾步才跟賈桐秋后算賬,“你還好意思說,他都把劍橫我脖子上了,你屁都不敢放一個!
“誰說我沒放,”賈桐抽出劍來比劃:“你沒看到我也抽劍了嗎?”
“抽劍又怎么樣,反正你打不過他!
賈桐很認同的把劍插回劍鞘:“那倒是真的!
綺紅是很耐得住性子的人,可是和寧九比耐性,她甘拜下風,實在受不了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只好說,“你出去吧,爺該找你了!
寧九一動不動的杵著,仍是那句,“你不同意?”
綺紅咬破了嘴唇,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只好重重的點一下頭。
“真不同意?”
“不是。”她忙解釋,她點頭是表示同意啊。
寧九不笨,瞧出她的意思,總算是放過她,面無表情轉身走了。
綺紅一口氣松下來,癱在椅子里,怔了怔神,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