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僵硬。

茅屋里一副老神在在的天道老爺，竟然說出了這么違和的話。

我本以為是和泰杭大帝一樣閉關苦修的求道者，可誰想到這么與時俱進，這太違和了。

羅采薇也錯愕的長大嘴巴，仿佛能吞下一個雞蛋，吃驚道，"巧了，那部肥皂劇我也看過。"

中年道人似乎是一個慢性子，緩緩扭頭看著我，"年輕人。那你看過沒有？"

我面容一抖，這老人是要和我尬聊嗎，無語說，"我沒看過那東西，對肥皂劇不感冒，但聽說過。"

"兩位請坐。"

中年道人慢慢悠悠的說，"如若兩位不打算來找我，我也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去找兩位。"

羅采薇一屁股坐下，越發不拘謹了，大大咧咧的說。"你說過一陣子是多久？"

"看心情，可能是十幾年，也大概幾百年吧。"他慢慢吞吞，緩緩低頭思索了一番，給出這一個縹緲的答案。

"老天爺！天道老爺！"

羅采薇故意叫得大聲。像是對待失聰老人一樣貼著耳朵說話，瞪大眼睛，"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活得太久，得老年癡呆了？"

"瓜娃子你罵誰呢，老頭兒我身體健康著呢。"老天爺慢慢悠悠的回應，顫顫巍巍的像是老頭一樣。

"這兩人都是自來熟吧？"我實在無法插足兩人的言語，就只能默默坐在旁邊聽。

低頭一看，他擺著石桌上喝的茶竟然是鐵罐子的精致包裝，是某個牌子當下的領導特供茶葉。

"你怎么遲鈍！"羅采薇貼著耳朵大聲叫著。

"小娃兒，我們時間的概念不同。"他搖頭。

"時間？"羅采薇問。

中年道人顫顫巍巍，瞇著渾濁的眼睛說，"對，時間對我來說太過漫長了，所以我減緩自己思考的時間。"

羅采薇很快就理解了，并給出了一個現代化簡單易懂的答案，笑說，"原來是這樣，你活得太久了，你減慢了自己身體反射弧的反饋時間，讓自己對外界時間的感觸遲鈍？"

"你現在反應這么慢，一個萬年老烏龜，你的三秒相當于我的一秒，慢慢吞吞的，那你打你一拳，你應該反映不過來吧？"羅采薇興致勃勃。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遲緩的慢性子。

慈善祥和，儒雅和藹，像是怎么鬧都不會生氣的老人，根本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家伙，是毀滅天庭，屠戮眾生的暴虐血腥黑手，逆天妖魔，怪不得諦聽會對他這么評價。

"年輕真好。"

中年道人平靜的搖頭，慢慢悠悠嘆息道，"你們太年輕了，還體悟不到這一點，等你們成仙后，便知曉時間的流逝，對于我們這些永生存在毫無意義，滄海桑田無非是一瞬，如若我們不能減緩這一瞬，無數的一瞬積累在一起，足以讓我們崩潰。"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之前在時間長廊上，看到人族天庭成立后，一位位戰功顯赫的仙紛紛退隱。

不僅僅是承受不了親人的離世，也是因為人生太過漫長了，在常人里珍貴無比的百年歲月在這群永生的存在眼中毫無意義，所以他們都各自選擇了沉睡，用來打發漫長的時間。

"仙能沉睡，而我卻不能沉睡。"

他眼簾低垂。他輕輕手中一撥弄，整片白茫茫天地徒然變得黑暗，"你們看，那便是我。"

茫茫黑夜漫天星辰，我們仿佛站在燦爛星宇中，眼前是一顆漆黑的蔚藍色星球。

他指了指地球，說那就是他。

"我就是這一片世界的意志，這顆星球生靈匯聚的眾生意志，我便是天道，我若睜眼，萬物生長，天地祥和。我若閉眼，江河枯萎、萬物不生。"

佛家說的一念花開，一念落葉嗎？

我沉默。

整片世界都是他的，到了他這種層次相當于整片世界的主宰，可以合道了，融合了這片世界，替天行道，執掌這片天地，所以不能沉睡。怪不得他到處打發時間，還看肥皂劇。

實際上我早就知道。

陽間才是整片整體，而無論是三十三重天，還是十八層地獄，都是那些仙合力制造的人為空間。天庭，地獄就像是附屬陽間、這片浩瀚星球上的一個小氣泡。

"說得邪乎，我們不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猛。"羅采薇繼續像是對失聰老人一樣叫得大聲，"我就問你為什么把泰杭救了，號稱天道無私，人人都仰頭對著天說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可你卻在包庇。"

羅采薇單刀直入，又說，"你就是那心晶國的另外一位隱藏大帝吧，你真閑。特異跑去教導泰杭。"

現在一想徹頭徹尾的明白了。

本來我們以為泰杭是野生的，可誰想他也是人為培育的。

畢竟現在想一想就明白了，現在成仙路這么難，沒有人幫助怎么可能走出那一步？

我和羅采薇都是這樣，他自然也是這樣。

畢竟兩人都是妖魔出身，同屬一脈。一個在第三重天居住，一個在第五重天，說沒有關系現在打死我都不信。

"天道老兒，你包庇自己的徒兒？"羅采薇瞪大眼睛，拉大聲音說。"王舞你也被你帶走了，你老人家真夠行的啊。"

"禍不及家人。"他認真念叨。

"我又不殺她，頂多讓她伺候我三百年，當洗腳丫鬟，打打罵罵，沒事兒踢她兩腳，改一改她那惡心的性格。"羅采薇說。

中年道人繼續解釋，"每一尊仙都極為珍貴，都是這片星球的兒女，也是我的兒女，你們兩個有成仙資質的也不例外，所以泰杭不能被殺死，我也很看好你們，因為強者越多，我越繁盛。"

"那你殺了怎么多，還標新立異了？"羅采薇鄙視的看著他。

他頓了頓，忽然搖頭說，"我殺是為了突破，現在保護仙也是為了維持自身統治，沒有任何沖突。你們知道仙之上，便是天道，而天道又是什么嗎？"

我不解。

"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靈極限，身軀是不死不滅的帝軀，而天道呢？"中年道人抿了一口茶。"天道用現代的話來說，整個星球的意識，他的身軀是星球。"

身軀是星球？

我腦袋一懵，徹底傻眼了。

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所謂的科學家論調，認為整個星球其實是有意識的。也就是常說的蓋亞意志。

如果真是那樣，天道和仙的差距就太大了。

"你可以理解仙之上的一個境界就對了。"中年道人說，"仙之上的境界是天道，也就是把自己的意識融入整片星球中，讓整個世界融合。除非毀滅星球，不然自己就是不死不滅。"

他指了指浩瀚星空中的海藍色地球影子。

我一瞬間恍悟，原來如此，原來仙之上還有境界，只是那個境界不是人的境界了，并且有更多的局限性。

自古以來，成仙的路就這么多，所以現在仙路斷絕，歷來成仙之人也就那幾位。

而世界更是只有一個，所以這個世界只能容納一個超越仙的天道而已，所以他融合了世界，我們就無法融合。

"現在知道了吧？"他說。

我點頭，懂他為什么包庇泰杭大帝了。

天道無私，是建立在對萬物的包容上，講明白了，他就是想要誕生更多的強者。

天道就像是一個國家的國主，希望自己的國家出現更多人才一樣。

而眼前整個地球，對他而言是自己的國家，我們這些人對他來說，就是他管轄的國家里誕生的奇才，自然要一個個的保護起來，每一個有用成仙可能的人，對他來說都是國家里的一員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