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敗了？"

羅采薇面容露出一絲震驚。

她十分的清楚如果我成功，回來的將不再是鬼軀，而是能肉身任意穿梭三界的天地最強存在之一，一尊活生生的大帝。

"失敗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新路不是這么好走的。"我苦笑。

古往今來多少人倒在路上，沒有開辟出新路，而我又何德何能凌駕在所有偉人奇才身上？現在冷靜的思索下來，我成功反而是意外，不成功才是理所當然。甚至必然。

"哦。"羅采薇笑嘻嘻的說，"那我包養你，我突破了大帝我來罩你！沒有人敢欺負你。"

我苦笑搖頭，說，"那得你有心才行，你突破了大帝，沒有我的契約禁錮，變成自由身只怕會為所欲為，你的性格我還不知道嗎，一下子就六親不認了。"

羅采薇悻悻然的笑了笑。說自己不會，看她那樣子連自己都沒有把握，她或許現在已經誕生了一絲奇異的情緒，有了一些愧疚，可沒有真正的心。

"算了。我們繼續走吧。"我無奈道，"繼續前往地獄最深處，去求見那位最古老的存在，問一問突破的方法，在問一下怎么才能讓你有心。"我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愣了愣，點頭說好。

這時我才回過神來，問羅采薇吞噬了猴毛化為鬼軀器官，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奇怪變化。

"有啊。"

羅采薇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從屋里抱出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女嬰，說，"看，我的第三個分身成功誕生了，鑒于她是來自猴子分身的猴毛誕生的，我為了紀念猴毛，把她稱為毛薇。"

紅薇白薇大叫道，"這個名字惡心死了，本體簡直就是一個性格惡劣的變態！"

毛薇？

我眼皮子狂跳。

這羅采薇起名字到底是有多隨便啊？簡直比我還慘不忍睹，我忍不住眉頭一動，說，"搞什么啊，就紫薇算了。"

"紫薇？"羅采薇連忙抱著懷里哇哇大笑的嬰兒，低聲挑逗道，"紫薇，你還得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我無語了，招呼著幾人上車。繼續往地獄深處開。

回到車上，就只有還沒突破的新娘悶悶不樂，而車上多了一個新生命小嬰兒十分開心，白薇紅薇更是興奮，多了一個妹妹分身，以后干活被折磨的就多了一個人。

這時，羅采薇的面容忽然微微凝重起來，"我有預感，我的分身不是無止境的，哪怕未來再突破，只怕最多只能有七個，不想小薇本體那樣無數個，可以千千萬。"

我笑著說，"那你真是彩薇了，七彩小薇，七色分身。"也不知道這是命運，還是冥冥中的巧合，和名字幾乎相差無幾。

接下去我們又是一路前行。

僅僅過去三天，紫薇已經變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粉雕玉琢十分可愛，和兩個小姐姐一起修煉。

漸漸的，我們穿越了一片片奇異的光怪陸離世界，火焰冰山，見過巨大的刑具刀刃深林，見過剝皮地獄中無數人皮在天空懸掛的畫面。仿佛飄舞的白皮幽靈一般詭異，羅采薇還笑著說如果皮蠱巫在這里，也一定十分開心。

穿行了整整四五天的時間，看到了一些奇異的惡鬼部落也不再停留，我們最終來到了地獄盡頭：一片漆黑得如星空點綴的世界。

"好美的銀河。"

我長嘆一聲，我們仿佛站在星空下，漫天星河中，美得壯闊，也能充分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這里是地獄的盡頭，一道道破碎的恢弘氣息在交雜碰撞，如彩虹一般，正是悟道的最佳之地。

"新人？"

"也是一尊半步大帝？"

"好年輕。"

黑暗深處，一道道古老滄桑的聲音傳來。

一道道如風暴般席卷的氣息從我們幾人身上掃過，最終微微凝滯落在我的身上，輕咦了一聲再沒有了聲息。

來了一個同階他們自然會平等看待。

如若是之前我還是鬼皇巔峰，只怕來到這里要折騰很久，才能獲得平等的地位，這個世界就是這么現實，強者為尊。

"敢問哪位前輩是禹王？"

我抱拳對著黑暗深處朗聲道。

"你找我？"蒼老的聲音緩緩傳出。一名佝僂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緩步走來，好奇的打量著我。

果然還活著，傳說中的禹王竟然還是一名女子，才發現真的就是一個怪物，她的壽元只怕是普通半步大帝的好幾倍。不知道活了多久。

我拿出信物遞給她，和她說出了在禹王城中的見聞。

她露出一絲自責與感慨，甚至渾濁的老淚隱約流下，"這么多年過去，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已經突破了半步大帝，并且快要老死了？"

我心中滿是無語，老奶奶你到底是活了多久？看樣子還要一副茍延殘喘的活下去的樣子，你徒弟都要老死了你還沒死。

"哎！"

她長嘆一口氣，佝僂著腰面容復雜道。"想不到我當年離開時的一句話，讓他一直為我駐守禹王城等我歸來，他已經是半步大帝了，分明可以來這里悟道的，尋求自己突破大帝的機遇，卻要活活要以半步大帝的境界老死守在城中，是我害了他。"

我有些沉默不語，聽著老人感慨下去。

"我性格太偏執了，沒有突破大帝的能力，我就應該回去。我當時明明答應了他，如果我突破不了就回去，他竟然還在等我。"她越說，越苦澀，這位蹣跚老人毫無形象的匍匐在地，嚎嚎大哭起來。

那位當時駐守在禹王城與我相談甚歡的老人，他還在培育下一代駐守禹王城的城主，還信守當年的承諾，希望可以給眼前師傅有一天回來的時候，有可以落腳的家。

"他等了我太久太久了，幾乎為我等了一輩子。"

她輕嘆，枯萎老邁的身姿漸漸挺拔風韻，竟然從顫顫巍巍的老婦人緩緩恢復成了一個絕世美人。

這女子美得傾國傾城，笑容凄美燦爛，動人心魄，像是整片漆黑星空最耀眼的絕美存在。

可此時，這位美麗動人雙眸的絕世美人閃過復雜，"他的心我如何不知道？只是我們兩人心照不宣...是該回去了，我在這里苦守一生，只為追逐虛偽縹緲的夢。而他為我苦守一生，只為追逐虛無縹緲的我。"

她長嘆，緩緩彎腰行禮。

"感謝道友前來為我帶回這一個消息，我是該回去了，長生無夢。我早該追逐眼前，是時候去還愿了。"

刷拉。

她身形閃爍，倩影消失在原地。

伴隨著禹王的離去，黑暗中無數信念在緩緩交雜，無數半步大帝的恐怖存在復雜的低語。聲音緩緩碰撞。

"這些年來，我們無數半步大帝都在這里活活老死，也有無數新晉的半步大帝到來，唯有這老不死的烏龜禹王一直堅定駐守在這里，可是現在禹王都走了。我們還在等什么？"

"在等虛無縹緲的帝夢。"

恢弘滄桑的聲音自黑暗深處傳來，感嘆道，"可永生無期，仙路斷絕，哪怕證帝也不過是多活千年歲月，我們為何把畢生千年歲月投在這種無望之事？用這苦修的一千年，換取多活的一千年嗎？"

一道幽幽然的女聲傳來，"是我們，癡魔了？"

"或許是了。"

"長生早已無夢。"

黑暗深處無數盤踞在這的古老存在信念碰撞在一起。

幾乎陰間歷來的所有半步大帝都在眼前，可是他們眼前卻在質疑了，在這個時代，他們還在追求著什么。

"長生無期，不如去活一世燦爛，只追今生，活在當下？"

"有理，我等枯坐數百年，為嘗人世辛甜，不如我們一起去陽世間走一遭，看一看當世繁華？"

"當是如此。"

"可活在當下。"

無數聲音再次碰撞。

一名名不知道盤腿枯坐在黑暗深處，地獄盡頭的半步大帝緩緩起身，接連對我一拜,"謝道友此番前來。"

"我們到外面的世界一趟，看一看幾百年的后世，到底如何徇爛！"

一個個白發老人、儒雅青年、彪形大漢豪爽的哈哈大笑，紛紛向外走出。一瞬間，整片黑暗中徹底再沒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