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冒出一個字,就讓我越發震驚,越發詫異。
甚至用一頭霧水都不足以概況我現在的心情,本來我以為逃離桃花村后,風波平靜,我將會離開湘西,可是卻想不到這般異變。
這個從頭到尾都神秘無比的影九舜,聽他現在的口吻,仿佛是預知了未來發生的事情。
我忍不住開口,大聲問道:"說得這么古古怪怪,你好像真的知道接下去要發生什么一般。你說的這些我也就認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在回去的大巴上下車。下車還能能碰到婷姐,還讓我殺婷姐?"
這是我的疑問,也是最不可思議的問題所在。
"我不是預知未來,但我能看到想要知道的很多東西。"
影九舜緩緩搖頭,卻道:"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但你很快就知道,我不會害你。"
他的幾個知道把我轉暈了,和說禪機一般。
我抿著嘴唇,又說:"就算你說的是真,我要逃過今晚必死的命數,要活下來就必須要殺婷姐。那我不會動手,我不想為了活下去而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我的聲音很平靜。
我哪怕現在變成了妖,也仍舊有原則。
我做人做事但求問心無愧,如果是壞人惡徒,他讓我殺了也就殺了,但如果讓我為了活下去。殺掉和我相處過患難的婷姐,做不到。
影九舜看著我的一臉堅決,微微偏了一下腦袋,露出古怪之色,說:"果然和蕓女說的那樣,你真的是一個有趣的人。"
"你知道她是怎么評價你的嗎?"
影九舜頓了頓,"她說你外表看起來很備胎,但實際上性格果斷,對自己非常的狠,性格更是認死理,果然是這樣。"
我懵了。
這個說話風格我有些難以接受,我現在才發現,我和他對話中從頭到尾都被他掌控主動權,牽著鼻子走。
他卻看著我,越發露出笑意,說:"你如果信我,你親手殺了陳玉婷,她和你就還有活命的機會,如果你不殺她,你們兩個人,今晚都要死!"
我徹底聽不明白了。
為什么說我殺了婷姐反而還有救,我殺了她她就死了啊,人死不能復生,婷姐死掉,還能還魂不成?
我沉默著,越發覺得這個影九舜的心,就像是他的影子一般難以捉摸,他是一個性格古怪的人,看起來是說話很溫柔,溫文爾雅的人。卻籠罩著一片迷霧,深不可測。
影九舜說:"那么,就說說你殺掉婷姐之后的事情吧,你把她殺掉繼續往前走,你會看到漆黑天空掛著一片血月,這是發現眼前是漆黑的山霧,那時,你會在那里徹底迷路。"
他說得越來越離奇。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信,卻繼續說下去,道:"你直接往前走,哪怕那片迷霧會有人叫你回頭,不管這么叫你,你都直接往前走去!"
"你走出迷霧又會看到一片小村,你直接進村過夜,在那里,你就能活到死亡命數的第二天,并且在那村落里,有我讓你做的第一件事,你去把那村里的望夫石取來,把那河里的癡心水喝下。"
望夫石。
癡心水。
我一臉傻逼的聽他講完,感覺像是講天方夜譚。
最終,他擺了擺手說:"這就是讓你逃過今晚被殺掉的辦法,但這只是推遲了你的命數,第三晚,你還是要被殺掉,那時,你就會知道我讓你做的第三件事情了。"
傻逼!
我這樣偷偷心里罵他。
真的是越聽越不信,卻還是假裝認真的點頭表示明白。之后,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離開小餐館的。
腦袋里全身漿糊,直到羅采薇搖晃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反應過來。
"這個家伙在騙我們,講得這么詳細,搞得像是預知未來一般。"羅采薇搖頭,說:"我們不要理他。"
我心說的確不可信。
接下去的一個小時我們整理了一下東西,又買了一些瓜果和零食,認認真真的準備了一下,才打算上車,畢竟這是一趟長達十個小時的夜班長途大巴,從湘西回到廣東,估計明天一早才到。
而這時,我心里剛剛的詭異感,也漸漸被沖淡了一些。
羅采薇和我都把剛剛的驚疑壓在心底,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畢竟那人說的太詭異,和匪夷所思了。
幾番輾轉,這才上了車。
羅采薇拿著她那厚厚一沓人皮,我卻抱著一盆栽,小桃樹苗兒,開始趕往廣東的歸途。
"呀,我這是要回娘家了嗎?"
羅采薇瞪大眼睛,說:"你把我這個小導游拐來,我的同事一直很急,特別是那幾個我已經勾引完畢,正準備隨時給我舔腳兒分尸的帥哥。"
"滾你妹的。自己上車坐好。"
我懶得理會她,現在才恍惚想起,第一次見到羅采薇,這個王八蛋還拎著一個導游旗裝清純,走在前面帶著一群大學生旅游。
我們兩個人上車坐下。
一個大媽給我們挨個發了一瓶水,檢查了票就開車了。我低頭整理著我的小樹苗兒,她也只能重新戴上耳機,看向窗外。
周圍有一些乘客都不時用眼神偷偷看過來。
哪怕是現在只有六七歲孩童的身份,小薇也足以禍國殃民,那份驚心動魄的美麗,已然超越年齡。
"你縮著點,別惹事。"
我勸告她,看向旁邊的乘客,說:"這車人還真的挺少的,不過,很大原因是因為巧合。"
這種一跑就是十個多鐘的長途大巴人本來也少,并且最近開通了高鐵。坐的人就越少了,現在只有乘客寥寥三四人。
"不過,也不得不防。"
我低頭思索了一番,反手就用小刀,輕輕切割下那一顆巴掌大的小樹苗,僅僅留下根莖。
"小薇啊,你可知道我愛你,我要給你,舔腳兒??"
她帶著耳機看向窗外輕輕哼唱,卻忽然摘下耳機,看著我問道,"你要干嘛?"
"我練練手。"
我拿著小刀剃掉枝葉。只留下兩根拇指大小的灰色樹干,開始精心用刀雕琢起來。
"雖然那人說得很離奇,說今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死期,生死大劫,我感覺很假,但還是要謹慎一些,我做一個小人偶,能臨時提升下實力也是好的。"
我很寶貴這棵小樹苗,把它斬斷大半讓我無比的心痛,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長回來,甚至變成參天大樹。
但如果那神秘的影九舜說的是真的,我的命數中今晚死期將至,那么我就要用盡所有辦法,增加生還的可能。
趕尸養蠱,這一脈向來博大精深。
但老道人留下的"巫毒人偶"之術是這一脈最高深的變化,需要趕尸養蠱幾乎走到巔峰,才能接觸到這一巫蠱術,連當時教導我的程老道都沒有學會,可見是一門驚天動地的秘術。
小薇是被這樣造出來的,桃花仙也是被這樣造出來的,就可以知道多么可怕。
但我現在借著桃花仙的能力,一步登天掌握了這一幕神異的巫偶之術,又怎么會不興奮到極點,這相當于神話中的造物女媧。
呲。
我的小刀輕輕雕琢著桃木。這木頭并不粗糙,極為光潤滑亮,如同溫潤的老玉一般,被我一刀刀刻下來,慢慢雕出手腳,點刻出眼睛。漸漸變成一個兩指粗細的木偶人。
"缺一只巫蠱筆。"
我又搖頭。
清楚的知道當時老道人手持這至寶,才出現小薇、桃花仙。但那寶貝現在被小薇控制,存在了那腐爛的怪物那里。
我一路在車上認真無比的刻下去,旁邊的羅采薇也依舊聽歌,還是不是用誘人的清脆聲音唱著,倒也不差。
客車走走停停。外面窗外的天空暗下。
車里打開了燈光,高處小屏幕上播著電影卻沒有人看。
旁邊不時有客人在談話,聽歌,玩手機,甚至有人已經躺在那狹小的床上睡覺了,我卻絲毫沒有被干擾。又是三十個鐘后,那人偶終于有成,還能動起來了,桃木骨骼上開始長滿桃肉,像是一個小版的真人。
"這巴掌大的,能干嘛?"羅采薇摘下瞪大眼睛,說:"能打嗎,我一巴掌就拍倒了。"
我搖頭,說只能探路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這時我才四處扭頭看去,發現這個車雖然人少,但是卻沒有影九舜說的那樣,現在車里根本沒有兩個和尚,事情和他說的一點都不對,我感覺他果然是在誆我。
"我就知道他在騙我!說得這么真的一樣,好像他真的看到今晚發生了什么,看到今晚我會被殺掉的過程一般,還給出了這么詳細的對策。"我搖頭,感覺真的被戲弄了。
可是....
這忽然在某個小鎮里的偏遠車站停下。
按理來說,像這種長途大巴是很少有人中途上車的,停到站點大多是給乘客上廁所,但是眼前卻有,而且這上車的人一瞬間,就讓我屏住呼吸了。
上車的,是兩個和尚。
一大一小兩人,還是西藏的喇嘛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