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是桃木,全是活物,這一次,這老道應該不是說沒心了吧?"我心中產生這樣的驚疑,繼續往下看去。
我本以為這一次,這個老道人對于小薇滿意了,那老道還是搖頭,眉頭似乎更加凝重。
那老人拿著那肉色嬰兒,忽然又搖頭嘆氣。
"自古太歲以再生著稱,分尸裂百骸?勺屛议L生乎?"
他甚至也已經察覺到了這個嬰兒的異常,想要把那個嬰兒扔在地面上,狠狠砸死,卻聽著那嬰兒的可愛哭聲,又沒有狠下心。
他把那哭泣的肉色嬰兒放下,搖頭說:"也不好也不好,雖然有心,卻是一顆狠毒險惡之心,桃兒無人心,太歲無人性。相比之下,這還不如之前的那桃,無心頂多冷漠旁觀,無性卻是薄情寡義。"
"桃兒無人心,太歲無人性?"
我低語著他的這一句話。知道他的意思。
桃兒沒有人心,所以不懂七情六欲,沒有良心卻也沒有惡心,所以不會害人。
但是太歲雖然是生靈,卻是沒有人性,雖然已經有人心了,卻是一顆險惡、沒有絲毫善念的惡心,雖然是進步,反而是禍害!
這時,那老道人忽然又猛然扭頭。
他攝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我,又問:"苗女兒媳,這太歲無人性,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你又問我干嘛?
我打了一個哆嗦,心中實在嚇得不輕。
這時,只見那老道又沒有說話了,而是走到旁邊,再次拿起了剛剛那把大長刀,又磨了起來。
磨刀霍霍向豬羊!
我看著這個老道人,忽然古怪的想起了這一句話,心說你為什么老是問我,問也就問了,為什么老是去磨刀?
我嚇得心里又瘋狂的開始轉動,想起了那太歲廟,不由得說:"朽木無心尚有辦法。但太歲無性無情,將來必然霍亂人世,不如建一座太歲廟,囚禁其中?"
"答得不錯。"
這時那老道人平靜的看了我一眼,又緩緩把刀放下,忽然扭過頭去再也沒有看向我,又看向那木偶。
他看著嬰兒說:"太歲無情,可建太歲廟,以鐵鏈鎖住其手腳,受煉獄之苦,不斷割其血肉,讓我們一村,可以以其血肉喂蠱,變得更加強盛。"
我聽完這一句話,冷汗淋漓。
原來當年做下了這種決定,怪不得后面小薇要反過來滅掉你們一村,估計以她的善妒和陰狠性格,根本就不服這兩種待遇。
都是同樣出生,那桃兒一出生就被建立了桃花廟,當成神一樣祭拜。
而她一出生,就被建立了太歲廟,被沒日沒夜的囚禁其中,每日受到割肉煉獄之苦!
同樣的出生,卻是天堂與地獄的待遇。
"也難怪,她勾引了這老道兒的孫子。把她分尸的時候都會發出那一種嬌喘,享受的聲音,因為那時第一次的時候被分尸對她而言,反而是解脫,逃脫了那太歲廟,從此逍遙天下間。"
我這時,隱約已經猜到了所有的真相。
這就是同樣的一樣出生,卻享受到了親媽和后媽一樣的待遇,而小薇也因為這份怨念,徹底毀滅了制造她的村子。
而桃兒無心,自然也不懂得感恩,也不懂得人情,甚至對于小薇毀滅村子的事情,袖手旁觀。
對于它而言所有生物都一視同仁,都是路人,連制造它供奉它的村子也是一樣,因為它沒有心,桃木無心。
"桃兒無人心!太歲無人性!"
我心中默默低語著這兩句話,心里復雜,這分明就是代表了這兩個制造出怪物的性格。也是導致這村子滅亡的原因。
這時。
這老道人已經把兩個嬰兒都制造出來了,正當我以為他要結束的時候,卻又開始了重新走到那個大缸前。
"長生,真的有這么難嗎?"
這老道人又在嘆息,喃喃自語。說的是我完全聽不到的話,不斷的嘆氣搖頭,甚至已經開始咳血了。
我隱隱猜到,他不甘心死去。
哪怕他道行高深,一身本事曠古爍今,也抵不過歲月的侵蝕,現在已經一百多歲了,并且剛剛那制造的兩個嬰兒,也花費了他太多修為,徹底加快了他的老死。
"我不服。"
他嘆著氣。咬著牙,忽然目光看向四周像是又準備尋找什么材料,可是這時他周圍已經沒有任何材料了。
"沒有材料,我還有我自己!"
他慢慢拿起了剛剛磨得鋒利的刀,忽然露出病態的神色,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在燈光下的影子。
"他要干嘛?"
我打了一個寒顫。
知道這老道人已經接近癲狂入魔的程度,這才發現那刀很怪異,滿是奇怪的紋理,像是咒符。
這時老道人猛然咬破舌尖,狠狠噴了一口血涂在刀刃上。一瞬間那刀綻放出可怕的血光!
呼!
一聲古怪的風嘯聲。
他狠狠一揮刀,竟然把自己在燭光下的影子斬落。
他的影子像是一個皮影戲一般,被他一甩刀,輕輕把影子扔在了大缸里,捂著桃木棒,又開始繼續攪動。
"這老道人,竟然斬了自己的影子?"
我嚇得全身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這么奇怪的可怕畫面真的有些嚇到我了,這時一看才發現老道人自己的影子,已經徹底不見了,被他用古怪的道法,斬落了自己的影子,扔進了大缸中。
"長生!長生!"
那老道人如同癡魔一般瘋狂的念叨。
一邊攪動著大缸,一邊手腳顫抖,那大缸明明什么都沒有,空空的,明明沒有被光遮住,大缸里卻漆黑的一片,怪異得緊。
接下去那老道人又扔下桃木棒,用手像是撈起了什么。
那種感覺,給我像是海底撈月。應該是一場空,老道人卻怪異的撈出了黑漆漆的東西,然后輕輕認真的揉捏,變成了一個嬰兒的影子,放在桌上。用筆墨點上雙眸。
哇哇....
那影子變成的嬰兒在哭泣。
那嬰兒沒有任何實體,像是倒影,貼在桌上的黑布,沒有一絲立體感,我甚至絲毫不懷疑我摸那桌。根本不會摸到那哭泣的影子嬰兒,而是穿過嬰兒摸到桌子上。
那老道人看著哭泣的影子狀嬰兒,已經在咳血,又說:"自古黑暗以無邊鑄稱,身影更是無生無死?勺屛议L生乎?"
第三個嬰兒?
我看到這里,嚇得脊背生寒!
"原來當年這個老道不僅僅制造了桃兒,還有小薇,還有一個古怪的影嬰?嬰兒的影子,這是什么怪物。"
我以為這個老道人又要問我這個影嬰,該怎么處理的時候。可這老道人再沒有理睬我,卻又搖著腦袋,聲音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我癡了,我入魔了。"
"我早該知道旁門一道是一條絕路,任我道法通天又如何?不修陽神之法,長生?呵呵,人本就不可長生!"
這句話滿是絕望。
老道人跌跌撞撞,她的聲音漸漸變得冷清,漸行漸遠,伴隨著嘆息漸漸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徹底不見。
呼.....
現在整個屋內無比的冷清,那個大缸下仍舊燃燒著火焰,而那旁邊的桌上,擺放著人頭骨,還有三個不斷哭泣,哭聲此起彼伏的嬰兒。
桃木做的木偶嬰兒。
太歲做的肉塊嬰兒。
影子做的平面嬰兒。
我看著老道留下的三個嬰兒都在瘋狂的哇哇哭泣,頭皮微麻,知道這都是可怕到極點的怪物。
可是這時,我眼前的場景卻漸漸變得模糊。
仿佛眼前看到的像是幻境一樣崩碎,朦朧的消失了,緊接著一股沖天的腐臭傳來,我捏著鼻子,看到已經徹底腐爛的一切屋內擺設。
這里,再沒有了那大缸,桌上,還有嬰兒。
只有一具枯萎的老人腐尸散發著惡臭,盤腿坐在草席上,渾身裸露出森白骨頭。
"把你的皮褪下吧。"
忽然,那腐爛的尸體在說話。
他吱呀吱呀作響,空蕩蕩的眼眶閃爍著幽光,嘆息道:"我兒,收了一個不錯的徒弟,你剛剛那兩問,答得不錯,很有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