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陸天看見時機,起身環顧了一圈眾人,突然開口道:“我有一言像問問在座中的諸位,如今朝廷十常侍當道,敗壞朝綱。自從黃巾起義之后,我觀天下已經有大亂之相降臨,眼見如今洶洶之亂,不知荀家于今如何打算?”
話音一落,此前議論紛紛的荀家眾人紛紛安靜了下來。
陸天的一言頓時讓荀氏眾人的臉色一變,如今的天下的局勢荀家眾人也是清楚的。
自從黃巾起義中,這些世家大族的日子實在是不算是好過了。
終日在黃巾賊的威脅之下戰戰兢兢了起來。
要不是這次皇甫嵩和朱儁成功擊敗了波才,他們又哪里有什么安穩的日子可以過了。
退一萬步。那怕是黃巾平定,北邊的異族蠢蠢欲動,涼州北宮伯玉大亂,恐怕依舊有亂世之相了。
只是沒有想到眼前此人會如此直接點出來,頓時眾人臉色微變。
不過很快,酒宴上的荀氏眾人之中就有人開始起身反駁陸天的話了。
“現今黃巾賊寇四起,戰禍連連不假。不過當今天子兵發三路。皇甫中郎將率軍解救潁川。盧中郎將率軍兵發廣宗追討首惡張角。何大將軍更是坐鎮司隸,號召各州郡募兵征討。
黃巾賊寇看似勢大,實則不堪一擊。只要等待平定黃巾賊寇,天子知恥后勇,必當勵精圖治,何來亂世?”
一人身穿長袍,頭上帶著紗帽,臉龐瘦長的中年男子地率先發言。
男子對著眾人侃侃而談了起來,話語之間中氣十足,顯然事先做了不少準備。
荀家作為世家大族,對于天下的形勢還是很有些見解了。
其中隨便一人,也能夠對于天下大局說上幾句。
而且還是頗為有道理的樣子。
陸天聽完他的話語,只是長笑一聲,緩緩起身,揮斥方遒道:“此言差矣。哪怕皇甫中郎將,朱中郎將和盧中郎將,何進何大將軍此番平定黃巾,天下無數流民又該如何解決?
倘若就算此番可以平定黃巾賊寇,那么賊亂過后當今天子眼中誰人功勞最大,此事你們心中也肯定有數吧?
如今十常侍為禍朝綱,他日又怎知外戚不會為禍朝綱?”
“這……這…………”
一連三問,中年男子臉上滾燙,一時之間被陸天的這三問堵住了嘴巴。
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了,一時之間只能夠訕訕坐下。
漢朝外戚是與宦官并重的兩大權力組織。
縱觀整個漢朝,外戚掌權,宦官得皇帝重用將其推翻,繼而掌權。
而后宦官掌權日久,外戚又得到皇帝支持推翻宦官政治。雙方你方唱罷我登場,輪流著掌控朝政。
最著名的外戚當屬王莽,自己當了皇帝。
而最著名的宦官自然是十常侍。
荀家上下都是文人,對此并不陌生。
皇帝繼位的時候年齡都很小,所以必須由太后來臨朝,而太后臨朝時又必須依靠娘家的父親或者兄弟來幫忙輔政。
等到皇帝長大以后,便不再愿意受到外戚的控制。
他們身邊就只有宦官跟他們關系最親密,所以皇帝就只能依靠宦官來幫助消滅他們。
宦官因為立下了功勞,便開始掌權,而皇帝死后,新的年幼皇帝繼位,又出現了外戚勢力。
如此周而復始的,便出現了這種局面,這種現象也影響了國家的穩定。
這就是所謂外戚和宦官的關系了。
而陸天所說的也確實沒有錯,就算是黃巾之亂可以平定的話,那么功勞最大的也必定是當朝最為受寵的大將軍何進。
到時候就算是十常侍失寵,外戚勢力又將會重新登上前臺,對于荀氏這樣的世家來說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此言差矣。”聽完陸天所說之言。坐在下首位置的一人緩緩地起身道:“十常侍遮蔽圣聽,致使天大大亂。可是此番黃巾賊寇席卷天下,十常侍豈能瞞下?
當今天子獲知了民間疾苦,勢必重振朝綱,鏟除奸佞。
而大將軍市井屠夫出身,既無威望,亦無才干,如何服眾?如今黨錮已開,黃巾平定之后,天子必須要借助我等世家之手重新治理天下。”
陸天抬頭一看,說話的這人一身皮裘,頭戴皮帽,頷下黑色長須,正是荀家家主荀緄。
荀家上下頓時精神一振,紛紛看向陸天。
這時陸天長笑起身,立刻吸引了荀家上下所有人的目光。
“荀家主此言差矣。”陸天淡淡一笑。
荀家自荀緄以下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陸天的身上。
只見陸天臉上面露出胸有成竹之色,似乎荀緄之前所說之言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校尉有何高見,但說無妨。”荀緄笑著對陸天示意。
這位異人能言善辯,倒是讓荀緄頗為的敬佩,但是異人終究是異人,潁川荀氏還是自有他的驕傲在的。
“荀先生言十常侍終將無法閉塞圣聽,此言大謬。”
陸天負手,一副意態自若的模樣。
他對著荀府之中的座中的眾人昂然道:“當今天子尊中常侍張讓為阿父,尊中常侍趙忠為阿母,一直對兩人言聽計從。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短時間內極為的難以改變。諸位豈忘了黨錮之禍?
就算是能夠平定黃巾,十常侍怕是依舊能夠只手遮天,權傾朝野!”
荀緄和荀氏眾人聞言不禁色變,盡皆沉默。
黨錮之禍是桓靈二帝時期士大夫階層最為慘痛的一次反抗宦官行動。
最終不少士大夫被宦官冠以黨人罪名加以禁錮。
尤其是八年前永昌太守曹鸞上書為黨人鳴冤。
張讓以黨人勢大,恐危及帝位為由唆使劉宏搜捕并處死了曹鸞。
張讓奸計得逞,更加肆無忌憚,緊跟著唆使靈帝擴大黨錮之禍,鏟除眼中釘。
于是劉宏下旨,凡是黨人門生故吏,父子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罷免禁錮終身,五族之內,無一幸免。
就連荀家也受到了黨錮之災的嚴重波及,在荀氏八龍之中無一人可以出仕。
直到黃巾之亂后,靈帝擔心黨人被逼得急了隨同黃巾軍一同作反。
接受朝中大臣上書,下詔大赦天下,免除了除被認定為黨人之外的其他無辜者罪行。
黨錮之禍才解除。
黨錮之禍對于潁川荀氏的打擊實在太大,一提到此事,眾人都是色變。
陸天將荀家上下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心中卻是一笑。
作為玩家,他自然要比荀家上下更清楚劉宏的尿性。
略微停頓了片刻,讓荀家上下消化這個殘酷的現實,陸天扭過頭來,轉向荀緄緩緩說道:“荀先生你剛才曾言何大將軍市井屠夫出身,既無威望,也無才干,難以服眾?”
荀緄怔了怔,下意識點頭,覺得這沒什么可辨的。在朝為官,首重威望才干。無才無德之人沒法在朝中立足。
何進出生低微,不過是屠戶出身,說難聽一點那就是殺豬的。
除了身份低微,不是世家出身,本身的本事也很是一般
可以說這位大將軍何進根本就不入荀緄的發言,。
“大錯特錯。”陸天嗤笑一聲,鏗鏘有力的做出了評價。
荀攸頓時面皮脹得通紅,起身不客氣的拱手道:“在下才疏學淺,還請陸司馬指正。”
陸天笑了笑,望著荀攸輕輕吐出三個字來:“何皇后。”
荀緄臉色變了變,欲言又止,最后搖頭一嘆,神情黯淡坐了下來。
他不是不知道何皇后正得天子恩寵。
其兄何進雖然市井屠夫出身,但是也力壓百官,官拜大將軍。僅此一事就能證明何氏兄妹已經具備了掌權的基礎。
無他,天子只肯信任外戚與宦官兩者。
他抬頭望向對面的陸遙,心悅誠服。
這異人確實是很不簡單,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將這個天下的局勢給點了出來。
難怪是被皇甫嵩將軍所認同的人物,果真是非同一般啊,
荀緄嘆了一口氣,似乎是默認了陸天的話語對著陸天緩緩和說道:“陸司馬所言確實有道理,只是不知道你又有何見解呢?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外戚和宦官是你方唱罷我登臺,兩方已經不知把持了天下有多久了。
可我們世家經過黨錮之災,早就已經元氣大傷,無法和這兩大勢力相爭了。
只是不知道陸司馬有何高招,可以助我們呢?”
荀緄又是反過來,將問題拋回給了陸天。
陸天長笑一聲,盯著荀緄說道:“荀先生,很簡單,如今我在涼州有一片領地,要是荀家愿意的話,可派出荀家子弟,來到我的領地之中,日后也算是留一條出路了。”
荀緄聽聞了涼州兩字,頓時臉上露出了難以掩蓋的戲謔的表情。
在這些中原世家的眼中,就算是再怎么落魄,也是自然看不起像涼州這樣的蠻荒之地的。
雖然現在的荀家急需尋找出路,但是終究是位列于潁川四族之中,
瘦死的駱駝依舊比馬大,對于涼州,他們心中依舊是有著深深的鄙夷和看不起之意的。
聽完陸天的話語,在座之中的荀家眾人臉上各個更是都是露出了啞然失笑的表情。
在他們眼中,涼州就和滿是毒草猛獸的蠻夷之地差不多,印象中都是和羌人氐人緊緊聯系在一起。
如今一聽到陸天的領地就在涼州,看不起之意更是多出來了幾分了。
荀緄用眼神示意族人給陸天留點面子,而后笑道:“陸司馬此言謬矣。涼州乃荒夷之地,我們荀氏子弟總不可能為求安身立命,跑去荒夷之地當個野人吧?”
陸天一眼望去,荀氏眾人的表情全部都在了他的意料之中。
以潁川荀氏的名頭,看不上荒僻的涼州那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更何況自己只是一個異人,并非世家出身。
在這個看重于世家與出身的時代想要招攬幾個優秀的荀氏子弟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不過既然荀家如此看不上涼州,陸天自然也不會繼續強求了。
再多些東西,也不過是自討沒趣而已了。
“荀先生既然都如此說了,那么在下自然也就不會繼續在此強求,繼續強求的話,也不過是一種尷尬罷了,既然荀家不愿的話,我一小小的異人自然是也無法強求。”
陸天對著荀緄舉起酒杯敬了一杯,隨后不卑不亢地說道。
看到陸天如此的灑脫,荀緄反而有些放不下面子了,然后又是想到了皇甫嵩寫給自己的介紹信,更是有些猶豫。
思來想去,終于還是決定給皇甫嵩一個面子了。
何況這名異人的談吐本來也就是非同一般之人,讓他可是很是嘆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