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見大廚重新看向她,只是這次,大廚看洛漣的眼神,分明多了許多的敬佩。
“你這丫頭,可以啊!”
大廚忽然高聲稱贊,洛漣先是怔了一下,而后趕忙跟著訕笑起來。
“過獎過獎……”
“謙虛什么,咱們這暗影閣可是以強為尊,你確實比我厲害,自然應(yīng)得到認(rèn)可!你這丫頭,果然有兩把刷子,不愧是閣主看上的人!”
聞言,洛漣心中竊喜,可面上依舊一副不以物喜的淡定模樣。
“粗鄙拙計,大哥見笑。”
“怎可這樣說自己,我?guī)煆那俺鶑N,這些年也算是學(xué)到了些東西,即便如此,我都未曾能聞出那炒青菜中的土腥味,而你,不過是在我身后站了一會就聞到了,就沖這點,我羅漢就服你!”
這點,洛漣倒是沒覺得什么受之有愧的,自己的鼻子確實是好使,這也算是她的絕技之一了,從人邊路過,若那人在喝湯藥,只聞一聞她便能分辨出那湯藥里都包含什么藥材。
“不過,你怎知我是南方人?”大廚又問。
“猜的,不過有一些依據(jù)。”
聞言,大廚挑眉,等洛漣接下來的話。
“這炒青菜算是最簡單的一道菜,像大哥這樣的大廚師自然很熟悉,大哥在做這菜時并未注意到氣味這樣的細(xì)節(jié),原因無外乎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大哥的鼻子并不靈敏,第二種可能是因為大哥以前在學(xué)做這道菜時并未出現(xiàn)這種情況,后來也一直沿用這種方式制作,卻忽視了素材條件的變化。”
說到這,洛漣趕忙適時的拍了拍馬屁:“我看得出來,大哥定是資歷深厚身懷絕技的大廚,能做大哥這樣優(yōu)秀的大廚定會有個靈敏的鼻子,所以第一種可能性排除,那就剩下另一種情況。我方才在水中加了油,再炒出的青菜便沒有那種味道,是因為油將青菜包裹住,在青菜與滾燙的水中間做了隔離,這樣水中的泥土味便不會融進青菜。而北方的水普遍沒有南方的甘甜,大哥并未注意到這種處理方式,說明大哥可能曾是南方人,并在南方學(xué)習(xí)了這道菜的制作方法。”
大廚羅漢聽了,幾乎要佩服的豎起拇指。這小丫頭看起來年紀(jì)輕輕,沒想到不過看他做了一會菜,便能察覺到這樣多的細(xì)節(jié),真是厲害!
“哈哈哈,你這丫頭,看來不光是臉蛋長的喜人,也頗有頭腦!怪不得能讓閣主那老鐵樹都開花啊?哈哈哈哈!”
大廚名為羅漢,本就是豪爽之人,尤其很是敬佩能力比自己強的人。面前這姑娘看起來年紀(jì)輕輕,卻能在廚藝上簡簡單單就將他比下去,這樣的人,他說什么都要好好交流交流,讓自己的廚藝可以更精進些。
另外,一旁的看官也不由得對洛漣另眼相看了一番。而當(dāng)事人洛漣,卻是心里樂開了花。
這就是她要的效果。
雖然,對于他們覺得自己是閣主的“女人”這件事來說,她心里是有點別扭的,畢竟她連閣主長什么樣子、做什么的都不曉得,不過現(xiàn)在情況特殊,有閣主這么頂帽子在頭上頂著,對自己的行動也有大大的助益,她可還沒忘,要把救命恩人秦衍君從牢里給撈出來。
“這……大哥過獎了,”洛漣繼續(xù)謙虛道:“若有機會,洛漣還想跟著大哥一起討教廚藝呢。”
“那是自然!今日正巧也到午膳時間了,丫頭你不如就來跟我們一起吃。如何?”
正合我意!
洛漣遠遠聞到香味時就已有些饑餓了。本就是想來討口飯吃,沒想到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想吃頓白食著實是太難了……索性,現(xiàn)在好了,憑借自己跟這大廚的關(guān)系,看來想隨意進出膳房也不是什么難事來了。
洛漣正要點頭,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急呼:“羅漢大人!”
院中之人皆向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男子匆匆向著他們的方向跑來,三步并作兩步,很快便停在大廚面前抱拳道:“大人,門口有難民鬧事,總管大人為趕快息事寧人急需足夠百人的糧食,還有一桌菜肴要招待幾個知道內(nèi)情的難民,煩請快些準(zhǔn)備!”
說完,男子便不再多說,急匆匆的又轉(zhuǎn)身離開。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讓洛漣不得不感嘆這是一個訓(xùn)練有素的地方,院中所有本來還在圍觀的廚子或下手,見狀后立刻看向大廚,大廚也正色吩咐道:“都加緊做最快可以出鍋的燒餅。”
緊接著,沒有人再多說一句,甚至連好奇都捕捉不到,他們便
自覺到相應(yīng)的崗位上快速開始工作,動作似乎也比平日更快了些。
大廚看向洛漣道:“丫頭,你是閣主身邊之人,我本不該勞煩你,可事發(fā)突然,食物要的急,能否占用你一些時間幫忙?”
“自然沒問題。任憑大哥吩咐。”
忍著腹中饑餓洛漣心里叫苦,不過事發(fā)突然,她出手幫忙自然會更加贏得這里所有人的好感,再加上這難民什么的事情聽起來有些蹊蹺,她在此處幫忙說不準(zhǔn)可探聽到什么特殊消息。
于是眾人熱火朝天的干起來,效率也是奇高,不過短短半個時辰,這膳房就產(chǎn)出了足夠百人食的食物,雖然樣式以簡單的燒餅為主,不過這種干糧對逃往的流民來說,是再適合不過了。
不僅如此,大廚還親自炒了二十多樣菜,足足能擺滿整個桌子,接著,一些小廝來將這些菜一道道端走,到膳房外的一處偏屋中。
直到最后一道菜被端走,有人來傳話難民已經(jīng)被打發(fā)了,膳房這才松了戒備,集中走到一張大桌上坐下。羅漢亦走到抹著額頭汗水的洛漣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豪爽一笑,道:“今兒個丫頭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快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
洛漣也不拘束,笑著點點頭,跟著羅漢走到大桌一側(cè)坐下,羅漢坐在她對面。
膳房的階級感沒有那么強,即便是掌管膳房的大廚羅漢,也同最低階的打下手的小廝在一桌上同食,尊卑貴賤在此處似乎并不體現(xiàn),飯桌上,所有人都其樂融融,也沒有諸如食不能語之類的嚴(yán)苛規(guī)矩,這種氣氛一方面讓洛漣有些驚訝,另一方面又很是喜歡。
“喜歡吃什么?以后你若來,提前告知一聲,我讓他們給你備下!”
羅漢邊吃邊說,豪爽的模樣讓洛漣心下一暖,不客氣笑道:“那我以后常常來蹭飯,大哥可會嫌我?”
“這是什么話,你來我高興還來不及,你我還要多多討教些廚藝嘞!”羅漢一臉正色。
洛漣嘿嘿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平心而論,方才她是為了顯擺立足才在雞蛋里挑骨頭,摸著良心說,這膳房的食物確實美味,不用自己動手做飯,甚至吃完飯連盤子都不用洗的好事,誰不愿來啊!
又吃了幾口,洛漣忽然想到方才之事,便問道:“大哥,方才為何忽然準(zhǔn)備那么多吃食?那些災(zāi)民又是怎么回事?”
羅漢搖頭:“不知,閣內(nèi)事務(wù)繁多,咱們膳房只負(fù)責(zé)有關(guān)吃食的部分,若無特殊交代,咱們平日便是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會有過多過問。”說著,羅漢抬頭看向洛漣,似告誡道:“丫頭,你既跟著閣主,就更應(yīng)當(dāng)小心謹(jǐn)慎才行。”
看到羅漢忽然正色,洛漣心知自己的問題可能觸犯什么規(guī)定,想到方才膳房中其他人聽到突如其來的指令卻沒有一絲好奇,洛漣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來,在這膳房是打聽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洛漣掩起心思,看向羅漢不好意思道:“大哥教訓(xùn)的是,洛漣明白了。”
看到洛漣一副真誠臉,羅漢欣慰點頭,便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與洛漣探討起了廚藝相關(guān)事宜。
很快,其樂融融的一餐飯結(jié)束,洛漣借口告辭,畢竟,她今日到目前為止還未探聽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繼續(xù)耗在此處怕是不妥。
于是,與羅漢以及膳房眾人寒暄幾句后,便打聽了大門的方向,想去探探從大門到關(guān)押秦衍君的地牢,到底有多遠。
方才離開膳房內(nèi)院,她便看到膳房外院一間屋外守著許多侍衛(wèi),里面隱隱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在說些什么,就在洛漣想找個地方好好聽聽時,這屋子的門忽然開了。她舉目望去,發(fā)現(xiàn)一名侍衛(wèi)領(lǐng)著八名災(zāi)民模樣衣衫襤褸的人走了出來,那些災(zāi)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似乎很是滿足,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還有幾個袋子,每個袋子都被緊緊護著,似乎很寶貴的樣子。
她看出這些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些特地被招待進來的難民,猜想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要被領(lǐng)出去,而自己正巧不知大門具體位置所在,于是洛漣準(zhǔn)備悄悄跟上去。
卻不想,才沒走幾步,便聽身后有人叫自己。
“洛姑娘?是洛姑娘嗎?”
洛漣驚訝,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身后叫她的是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
“您是?”洛漣下意識問。
叫住洛漣的,正是山莊管家方總管。方總管方才遣走一干難民,又安排了手下諸些事宜,才一出門,便見洛漣急匆匆從不當(dāng)眼的樹叢邊走過。他尚未正式見過洛漣,不過她身上那身天絲羅紗裙他卻是認(rèn)得清清楚楚,這件裙子,世上沒有第二件,而制作這件衣服的天絲,也是世間難尋的寶貝。當(dāng)時閣主親自交代他要將這件珍藏的衣服拿出來供一女子穿上時,他就想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竟能有幸穿上這樣的衣服,也是因這件衣服,才讓從他眼前一掠而過的洛漣立刻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確認(rèn)眼前的女子就是傳聞中的洛漣無遺,方總管快速打量了洛漣一番,心底暗暗稱贊這傾城之姿確配得上這名貴的衣衫。
“在下方榮,是山莊的管家,見姑娘急匆匆的,是有什么緊急的事嗎?是否需在下幫忙?”
洛漣聞言,剛忙擺手,笑道:“原來是管家大人,閣主不在,允我四處走走,我隨便逛逛,多謝管家大人美意了。”
方總管點頭,見洛漣似乎并沒有想多說的意思,于是便自覺道:“那姑娘慢慢逛,若有任何需要,來山莊的德蘭院來找在下即可。”
“多謝大人,說起這個,確有一事相詢,請問大人山莊的正門怎么走呢?”
方總管為洛漣指了路,心中卻暗暗留了個心眼,在這之前,他曾聽閣主親自交代,無需限制洛漣的自由,但是沒有他的允許,她萬不可擅自離開山莊。
“不知姑娘是有事要離開山莊么?”
洛漣趕忙擺手:“不是,只是初來乍到,所以想多了解一些山莊相關(guān)事宜,多謝大人指點。”
方總管不再說什么,洛漣也適時抽身告辭,此時災(zāi)民們已不見了蹤影,她沒機會再跟著他們找到離開山莊的路,只得按照方總管指向的路線獨自摸去。
然而,不知是山莊的路太過彎繞,還是洛漣太過路癡,不過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她便迷失了方向。
“恩公……你知道怎么走么……”
走了半天不光找不到原來的路,而且她好像還越走越偏,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了,連宅子都基本上被高聳的樹木遮住了。
無奈,洛漣求助肩頭的恩公。
“不知道。”恩公無情回復(fù)。
這也不能怪它,它這只土生土長的牢獄耗子從來沒出過遠門,最遠的一次是從牢獄追蹤洛漣的氣味找到別院的,可這大門又沒有氣味,它哪知道怎么走。
就在這時,洛漣看到一個匆匆的身影向她這方向走來。洛漣驚喜,趕忙向著那身影快速跑去。
“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去大門的路該怎么走嗎?”
洛漣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攔住那身穿普通雜役衣服的年輕男子,后者先是一驚,而后,更多的是驚訝。
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混進山莊的蕭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