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宮內,楚瀛依舊半躺在臥榻上,閉著眼不知再想些什么,不一會,姚公公走了進來,見到楚瀛未有動靜,輕聲催促道:“陛下,吉時快到了,老臣服侍陛下更衣吧!
楚瀛緩緩睜開眼,并不著急更衣,反而問道:“人都到齊了?”
姚公公道:“基本上都到齊了!
楚瀛又問:“太子呢?”
姚公公遲疑片刻,如實道:“殿下還未到,想來怕是追查洛大夫的下落,現在還在來的路上。”
楚瀛忽然輕笑起來,對著姚公公問道:“何歡啊,這么多年,你有見過太子像對這件事一樣上心過嗎?”
姚公公快速瞥了一眼楚瀛,低頭答:“自那件事后,殿下就像變了一個人,老奴也是第一次見殿下如此上心一件事,想來,定是殿下覺得愧對陛下,才會如此上心,陛下應高興才是啊……”
楚瀛忽然抓住姚公公的衣袖,意味不明的看向他。
“何歡,你真的覺得,他是愧對朕,所以才會如此上心?還是……”楚瀛猛地松開手閉上眼睛,良久,幽幽道:“朕覺得,他是為了自己,才會如此上心……”
姚公公彎著腰,站在一旁細聲道:“陛下,今日是陛下的大日子,陛下何苦如此傷神?太子殿下行為不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況且,陛下的兒子們也不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人,陛下如此傷神若是傷了身子,苦的,可是燕齊的百姓和江山啊……”
此言像是忽然點醒了楚瀛,他轉頭看向姚公公,姚公公不再言語,低著頭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楚瀛瞇了瞇眼,轉過頭去。
不多時,楚瀛忽然坐直身體,對著姚公公吩咐道:
“何歡,去替朕取一樣東西來!
“是。”
……
燕齊國君楚瀛的壽宴設在乾明宮前的大殿之上,最親近的王公貴族以及從三品之上的重要官員的席位設在大殿之內,其余的貴族和三品之下的官員席位設在大殿之外的廣場空地上,即便如此,大殿外平日里很是空曠的地界此時也很是擁堵,除最中央由金絲紅毯鋪成的過道外,每隔十步之間便設有一案臺,上面放置著餐前的水果可一些開胃點心,看起來很是可口。
此時,大多數官員已然到齊,一些榮幸登堂的小官更是趁此機會巴結著朝中老臣,其中,宋濂宋尚書可謂是一個焦點一般的人物,即便已然落座,還是不停有官員親自到他落座之地拜訪奉承,好不氣派。
楚燁和青染到達大殿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這老東西,在朝臣中的威望果然很高啊……”
遠遠看到宋尚書坐在席位上,旁邊三名從七品官員跪坐在他的旁邊,青染忍不住有感而發。
楚燁沒說話,不忘自己依然是病態之身,他咳嗽幾聲,由青染攙扶著走入大殿。
看到太子來了,王宮臣子們皆止住話題,對楚燁恭敬行禮,楚燁點點頭,穿過廣場的中央的金絲紅毯,走進大殿內。
楚燁的出現顯然也引起了殿內之人的注意,臣下們看到楚燁,趕忙站起身行禮問安,宋濂也趕忙站起,滿面笑意對著楚燁問道:“殿下身子近來如何?”
楚燁不動聲色緩緩點頭:“還好,多謝尚書關心,看尚書氣色不錯,想來,定是遇到了好事!
宋濂一怔,隨即不動聲色道:“殿下說笑了,陛下大壽實乃我燕齊的大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臣自然也跟著神清氣爽!
楚燁嘴角微勾,點點頭,不再多說,向著自己的席位走去。
一旁的青染忍不住用只有楚燁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這老東西,果然油嘴滑舌!
楚燁不語,眼神落在一人身上。
方才他進來時,全座的人都起身問安,只有一人巋然不動,此時見楚燁投來目光,他才不緊不慢的站起來,雙手作揖,皮笑肉不笑道:“參見皇兄,皇兄進來可好?誒?今日,怎不見皇兄將那小畜……啊不,雪靈帶來?”
雖楚擎并未說出口,可楚燁也知他方才咽下去的,是“小畜生”三個字,頓時眉眼間染上些許暮色。
“三弟,注意你的措辭!背䶮罾浔。
楚擎臉上爬上一種毫無悔過之意的笑容,道:“是臣弟失言了,皇兄莫怪,臣弟方才想到,父皇不喜這種場合見到雪靈,皇兄若再帶著怕是有失體統,不過多日不見有些想念,所以臣弟才忍不住問了一句,皇兄恕罪!
站在一旁的青染聽到這赤裸裸的羞辱有些惱怒,忍不住抬起頭來,卻感到楚燁不動聲色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這才又低下頭來。
楚燁微微笑道:“父皇的訓誡本宮定是牢記于心的,三弟既如此為本宮著想,本宮豈有怪罪之理,坐吧!
說罷,楚燁不再多言,來到自己的席位坐了下來。
四周漸漸響起竊竊私語聲。
滿朝文武都聽說過,太子雖然性格古怪陰晴難定,可對趙貴妃言聽計從,對她的親生兒子也是敬愛有佳,甚至對方對自己不敬,也礙于趙貴妃的面子從不動怒。
此類傳聞聽的不少,可很多大臣,今日還是第一次見。
這太子……也太軟弱了些!三皇子無視長幼尊卑到如此地步,他竟還能視而不見?
楚擎瞇著眼看了看泰然自若的楚燁,心中升騰些些許怒意。
方才的羞辱,他不信他看不出來,可他這皇兄,無論什么時候,都能一副泰然自若置身事外的樣子,就這樣子,就讓他很是看不過眼。
這些年,他在父皇面前對他很是恭敬,可私下卻想盡辦法激怒他,他相信,若他怒了,一定會露出破綻,若是一改他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對他大打出手,說不定,父皇會更加對他失望,從而提攜自己。
可他從來不對自己動怒,唯有一次,就是他動了那個女大夫……
想到這,楚擎忽然發現,那女大夫竟沒有同他一起前來。
今日可是她的大日子啊……
楚擎瞇眼,直覺告訴他,事有古怪。
還想追問,卻聽門外傳來通報聲:“貴妃駕到!”
聽聞母親來了,楚擎趕忙站起身來。
今日,意料之外的,趙貴妃一改往日的雍容華貴,反而穿了一件看似有些樸素的繡衣,雖樸素,卻依舊不失她的母儀氣質。
楚擎一改對待楚燁的態度,頓時滿面笑容,迎接自己的母妃。楚燁亦站起身,同楚擎一道走到趙貴妃面前,對著款款而來的趙貴妃行了大禮。
“參見母妃!
“參見貴妃娘娘!
兩人異口同聲,殿內王公也無一敢不尊敬,宋尚書與趙貴妃不留痕跡的交流了一個眼神后,趙貴妃揮揮手,讓眾臣們起來,自己則關切的看向楚燁。
“皇兒,今日之事,你也莫太焦急,說不準那大夫是自己跑了出去,在宮中迷了方向,保不準多久就回來了,你父皇今日亂了計劃,早些對你語氣重了些,你萬莫放在心上,畢竟你是太子,那大夫再如何,在你父皇心中的位置也重不過你去,你父皇年歲大了,你多擔待些!
楚擎聽出端倪,原來那女人沒來,是失蹤了。聽母妃的這番話,定是父皇對他這皇兄生了怒意,楚擎頓時大喜。
楚燁則依舊不溫不火:“母妃言重了,此事兒臣本就有過失,父皇并未苛責兒臣,兒臣何來不滿!
“那就好。”趙貴妃拍了拍楚燁的手,向楚擎遞了個眼神,便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與旁邊的其他嬪妃聊起來,不再關注楚燁。
待楚燁重新落座在席位上,青染在楚燁耳邊小聲道:“殿下,屬下方才看到,趙貴妃與宋濂,似乎有所行動!
楚燁拿起一杯茶放到唇邊,思忖了片刻輕聲道:“今日宴席,怕是宴無好宴,你先去安排,今日我若是被禁足,也不至于太匆忙!
青染看了眼楚燁,快速點頭,便低著頭離開了,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這時,殿外鳴鐘九響,緊接著,傳來宮人的通傳聲。
“陛下駕到!”
多名宮人逐一通傳,傳聲響徹整個大殿和殿前,楚瀛在姚公公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文武百官參拜,楚瀛的目光在楚燁臉上多停留了片刻,而后伸手道:“眾卿請起!
“謝陛下!北娙说。
楚瀛讓眾人坐下,表示今日宴席不必拘謹,好好享樂,有國君此言,眾卿都稍稍放開了些,席間美食美酒美女絡繹不絕,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因今日是國君大壽,往年的壽辰排場都不及今日,如此盛大的景象已近十年未曾出現了,壽辰幾乎進行整整一日,從午時起一直到戌時的煙火會結束為止,雖然宴席才剛開始不久,眾臣們便已經縱情聲色難以自持,酒過三巡后,到了獻禮的環節。
按照禮制,最先獻禮的應是太子,可還未等楚燁說話,趙貴妃卻搶先一步站了起來,楚瀛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投向趙貴妃,似并未覺得有何不妥之處,禮官見狀,便低著頭,由著趙貴妃走下大殿去獻禮。
先前獻禮之時她被洛漣攪了局,自此之后趙貴妃便一直耿耿于懷,現下,正是雪恥的好時機。
”陛下,這是臣妾的賀禮!
這次,趙貴妃親自將自己的禮物呈了上來,待她輕輕將托盤放在大殿中央的臺桌上后,趙貴妃將蓋著壽禮的絲綢摘了下來,露出一件瓷器。
這是一個青花瓶,白底青字,乍看之下,并沒有什么出彩之處。
趙貴妃福身道:“陛下,臣妾知道近期邊關不太平,為了全力支持邊境,連陛下都開始緊衣縮食,臣妾暫理后宮,更是要做出表率。因此,臣妾并未在這次的壽禮上過分勞民傷財,反而是以臣妾之手來表達對陛下的心意!
說著,趙貴妃拿起瓷瓶向前走了幾步,而后跪在大殿中央,將瓷瓶舉過頭頂道:“陛下,此青花瓶是臣妾尋了最好的工匠,親眼看著他制作的,這上面的每一個壽字,都是臣妾搜遍大家書法繪制而成的,共有一百個“壽”字!
楚瀛站起身走下臺階,站在趙貴妃面前仔細的看了看她手中的青花瓷瓶,那瓷瓶上的壽字各不相同,并且都繪制成吉祥圖案,有的壽字像山的形狀,寓意壽比南山,有的壽像蟠桃的形狀,寓意長壽,楚瀛看了一圈,不住的點點頭,笑著將趙貴妃從地上扶起,誠懇道:“愛妃有心了,朕很喜歡!
趙貴妃欣喜,隨著楚瀛站起身來,嬌羞一笑:“多謝陛下!
楚瀛親自將趙貴妃牽到她的席位上,而后對著趙貴妃何文武百官道:“近年來,為了能讓燕齊百姓休養生息,便采取了減免賦稅的政策,因此,宮內的吃穿用度與之前相比,還是有所節略的,這次壽辰,朕也不想太過奢華,勞民傷財,愛妃能如此體恤朕,頗有母儀天下的氣度!
母儀天下四個字,絕不是用在普通貴妃身上的,楚燁雖面色如常,可眼底卻掠過一抹陰霾。
聽楚瀛這么說,文武百官立刻跪拜奉承道:“陛下英明,貴妃娘娘仁厚!
“謝陛下。”
趙貴妃心下雀躍,面上卻依舊穩重端莊。
楚瀛滿意的點點頭,牽著趙貴妃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坐好,站在一旁的禮官趕忙提點楚燁道:“殿下,該您了!
楚瀛瞥了一眼楚燁,臉上的笑意漸漸褪了下去。
楚燁正欲從席位上站起來,忽聽楚瀛一句:“不必了!
眾人抬頭望向楚瀛,只見楚瀛一掃方才的喜悅之情,面無表情的看著太子冷聲道:“今早,朕聽說太子送朕的禮物不見了,現在,太子應當還在搜查吧,朕也不強人所難,太子身子不好,也就不要強求去尋了,近日就在宮中好好休息不要到處走了,這禮物,隨緣吧。”
說罷,楚瀛看向禮官,禮官立刻會意,向著三皇子楚擎身邊走去。
文武大臣們私下交換彼此的眼神,國君的意思太過明顯,他們這些在官場摸爬滾打的人又豈會不懂其中的意義?
太子,危矣。
楚燁心內冷笑,還果真被他言中了。
楚擎萬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樣的好事,頓時心中大喜,他將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匹寶馬獻上,這是他前些日子在父皇授意下去平叛與秦熙交界的叛亂勢力時,在一游商手中所得,他一眼就看出這匹馬絕非凡品,甚至,在宮中,沒有任何一匹馬能與之媲美,于是,他當即花重金將馬買了下來,準備當作壽辰之禮呈送給他的父皇,他深知父皇喜愛騎射,尤其鐘愛馬匹,所以,這禮物一定深得其心。
果不其然,楚瀛見到那匹寶馬后萬分欣喜,好好的將楚擎褒獎了一番。
席間再度一片其樂融融,沒人再關注被國君草草略過的太子。
楚燁面無表情,似乎并未被方才之事所影響,淡淡的喝著自己的茶,他很清楚,今日壽宴對他應不會很友好,不過,若只是如此,倒比他想象中還仁慈了些。
果不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
百官送完賀禮后,席間再次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約莫到了晚膳開席之時,楚瀛忽道:
“朕有幾件事,正巧當著眾卿的面說道說道!
聽楚瀛這么說,殿下王公大臣們立刻放下酒杯正襟危坐,殿內很快安靜了下來。殿外眾人見氣氛有異,也立刻停止了攀談,果然很快有宮人快速跑出來通傳,說陛下有話要說。
楚瀛看著殿下的眾臣沒有了方才的活躍,呵呵笑道:“眾卿不必拘謹,今日是個好日子,朕便趁此機會,表彰表彰近期貢獻卓越之人。”
聽楚瀛這么一說,殿下本還有些緊張的一些官員放下心來,只要不是懲處,獎賞能落在自己頭上最好,落不到自己頭上,也沒有什么損失。
“陛下圣明!北姵即蹬,宋尚書微微一笑,目光與趙貴妃的在空中交會后,又迅速離開。
楚瀛喚道:“張成。”
殿下名為張成的,是燕齊的吏部尚書,張成聽到自己的名字后,立刻走案桌后上前跪拜在地上。
“臣在!
楚瀛笑道:“科考新進的一匹官員朕都好好看過了,是批好苗子,你作為吏部尚書功勞不小,朕有一卷前朝書法大家的手稿,甚是喜愛,但認為此物應用于激勵后人,今日,便將此物賜予你,望你以后能盡心竭力,為我燕齊增添更多的文人志士!
張成聽了,立刻激動的跪倒在地,連連叩首:“多謝陛下!陛下隆恩,臣沒齒難忘,今后定當盡心竭力,竭盡所能為陛下分憂!”
楚瀛點點頭,姚公公親自將一個長形盒子捧著交到張成手中,張成大喜,目光不忘掠過宋尚書,只見后者微微一點頭,別過臉去。
張成退下后,楚瀛又道:“擎兒,你且上前來。”
楚擎沒想到會叫道自己,他抬頭看了看楚瀛,又快速看了眼父親身邊的母妃,在得到趙貴妃肯定的眼神后,楚擎從案臺后走到大殿中央,恭敬叩拜道:“父皇!
楚瀛抬手,姚公公立刻會意,拿著一個金絲檀香木的盒子快速走到楚擎旁邊,恭敬呈上。
“三殿下,這是陛下賞賜您的。”姚公公小聲提點道。
楚擎欣喜,趕忙接過盒子,對著楚瀛道:“多謝父皇!”
楚瀛對著文武百官呵呵笑道:“前不久,三皇子奉命去平定西南與秦熙邊境的一股叛亂勢力,很是出色,朕甚是欣慰,看來,待朕老矣,這燕齊的江山,還是后繼有人啊!”
百官們趕忙奉承,可心中卻又忍不住犯嘀咕,站在一旁的楚燁明顯的感到,有數道目光在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自己,這也難怪,畢竟,方才這番話意有所指的太過明顯,眾人皆知,江山后繼有人這種話,通常是對太子的特指,現在當著他這太子的面卻用在了三皇子身上,他這名不副實的太子難保不會被人指指點點。
然而,這還沒完,楚瀛接著道:“擎兒,打開看看!
楚擎依言打開盒子,這一看卻驚得他險些拿不住手中得盒子。
這個精雕細刻價值連城得盒子里,裝著的,竟然是一條玉帶!
在燕齊,官服制度上有著明確的界定,只有國君與太子可以腰系玉帶,其他的皇子藩王需腰系金帶,由此可見,玉帶的象征意義很是不凡,如今,國君在說了方才那句很引人臆想的話后,竟又真真切切的賞了三皇子一枚玉帶,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楚瀛身旁的趙貴妃激動的幾乎要顫抖起來。
雖然之前,楚瀛有跟他說過,有意將楚擎升為新的太子,可她萬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還來的這么快!
雖然他并沒有明確的昭告天下罷黜太子,但是此舉,已足以說明一切!
“父皇……這……”楚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向楚瀛,不知該說些什么。楚瀛似不知其中深意一般,輕松笑道:“如何?喜歡嗎?”
“喜……喜歡!”楚擎快速看了眼楚燁,卻看后者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淡定臉,他捏著盒子的手緊了緊,而后對楚瀛大聲道:“多謝父皇厚愛!兒臣定不負所托!”
……
天色漸暗,麻雀們漸漸歸巢離去,很快,洞中便剩下洛漣和秦衍君二人。
洛漣坐在秦衍君身邊道:“現在天色漸完,山澗行路著實不方便,你我在這洞中休息一晚,明早我們便動身離開這里,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
秦衍君點點頭,看著洛漣被火光照亮的面龐,心內一片溫暖。
洛漣笑笑,閉上眼睛,幽幽道:“讓我休息一會兒……”
篝火傳來的溫熱讓洛漣感到舒適,神經放松下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身子一斜,便靠到了秦衍君的肩頭,察覺到身邊人的微動,秦衍君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洛漣的頭歪了過來時,秦衍君下意識的向她遞過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