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展顏表情絲毫沒有放松，她甚至皺起眉，盯著他，神色戒備。

“我怎么會在這里？”

裴時瑾有條不紊地將端來的熱粥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水果刀上，淡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別碰刀，小心傷到自己。”

他說著，人已經走到了床邊，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完美得像藝術品。

寧展顏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只覺得握著刀的手腕上驟然一麻，手指脫力，回過神，刀已經到了裴時瑾手上。

他隨手一拋，直接將刀扔回了果籃里，淡淡道：“看來以后水果還是切好了再給你端過來。”

“你到底想干什么？！”寧展顏被他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逼得情緒激動起來，卻冷不防地刺激到大腦，頭疼欲裂。

她痛苦地抱住頭。

裴時瑾眉心輕皺：“顏顏……”

“寧姑娘，你別激動！”他的聲音被另一道蒼老渾厚的嗓音蓋了過去，諸葛慧快步走了進來。

他拉下寧展顏的手替她把脈，確認人沒有大礙，這才松了口氣。

“諸葛先生？”寧展顏模糊地記起，自己昏迷前的確見過諸葛慧。

“寧姑娘別怕，裴時瑾是我的徒弟，你跟老朽在街頭偶然碰見，然后你暈了過去，是我這徒弟把你抱回來的。”

原來是這樣……

寧展顏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有些歉意地看向裴時瑾：“不好意思，裴先生。我剛剛太緊張了……我做了個噩夢，所以……”

話說到這里，她頓了頓，顯然是又想到了那個噩夢，臉色明顯蒼白下去。

裴時瑾克制著，想擁抱她的沖動，溫聲道：“夢見什么了？說出來會好受些。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說給我聽。”

“我夢見我開槍殺了人……而且還是我愛的男人。不過那人你不認識，但諸葛先生見過的。”寧展顏擠出一絲荒謬的諷笑，嘲弄地對諸葛慧說道，“我夢見我開槍打死了喬……”

她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先沒了聲音。

因為她無意間瞥見了一旁的穿衣鏡里，自己的身影。

白色的毛衣上，沾著大片干涸的血跡……

寧展顏臉色霎時白透，她渾身過電般顫抖著，發生在車上的那一幕幕如同幻燈片在腦海里回放……

‘不是說后悔認識我嗎？’喬蒼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槍口，一寸一寸收緊，把槍口戳進自己的心臟。他甚至在笑，神色好溫柔，他說，‘十一年前，你走投無路，沒得選。阿寧，這次，我給你機會……’

‘阿寧，開槍！’

……那一槍，是他死死抓著她的手，強迫她扣下扳機的。

砰——

沉悶的槍響聲在腦海里炸開。

原來不是夢，她真的殺了喬蒼！

真相血淋淋地撕扯著她的心臟。

“……啊！！”

寧展顏悲痛欲絕地抱住頭，失聲尖叫著，淚水倉皇洶涌。

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見喬蒼倒在血泊里的畫面……那場景折磨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甚至覺得自己呼吸都是疼的，好像吐息間吞下的是刀片，把心口劃得鮮血淋漓……

“沒事了，都結束了。”

裴時瑾眼中一痛，將她擁入懷里，輕柔地安撫著她。

男人身上的氣息很陌生，卻讓寧展顏慢慢冷靜下來。

這不是她熟悉的懷抱……這也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她一定還在夢里，沒有醒過來！

對，她一定是在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