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的病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初步檢查，確定喬蒼已經徹底脫離危險以后，似乎就沒人把他當病人看了。

亟待他處理的事已經堆成了山，不斷有人進出他的病房。

身為主治醫生的邵其軒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

當徐熠又抱著一摞文件走進來的時候，他中途截住了，素來溫和的邵醫生，罕見口吻嚴肅地發了火：“三天內，不準再送這些東西進來！你們要是不想把他活活累死的話！”

徐熠自然是不想九爺這么辛苦，可他也沒法子。

公司遭此巨變，亟待喬蒼親自處理的工作已經堆積成山，更何況……

“邵醫生，這是九爺自己的意思……”

邵其軒徹底火了：“出去！”

徐熠有些為難地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后者冷漠得仿佛與世隔絕，他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最后還是把文件放在了一旁，退出病房。

邵其軒一回頭，卻撞上喬蒼幽冷的視線，當時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男人異常英俊的五官，深刻得像精心雕琢過，但他的臉色陰森得令人恐懼，其實也沒并非多么嚴肅嚇人。

事實上，喬蒼壓根就是面無表情，只是骨子里強大氣場，和那份難以忽視的疏離感令人膽寒。

邵其軒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了，他總覺得這次喬蒼醒過來，跟之前不太一樣。

砸在他背上的石塊傷到了牽連著腦部神經的脊椎，出現失憶的狀況也在預料之中……可，他真的獨獨忘了那一個人么？

“九哥，你真的不記得寧展顏了？”邵其軒試探性地問。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男人臉上細微的表情，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波動。

在長達數分鐘的死寂后，喬蒼薄唇翕動，緩緩開口：“我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

“……是。”

喬蒼掀起眼皮，神容冷漠，帶著一點冰涼的譏諷：“呵，那我之前可能真是腦子壞了。”

病房的門是虛掩著的，透出一條兩指寬的縫隙。

饒是如此，寧展顏也沒有打算直接推門進去。

她原本想敲門的，手舉起來，卻聽見了里面的對話。

她聽見了喬蒼的聲音，那么冷，好像那夜落下的初雪，他說：“……那我之前可能真是腦子壞了。”

寧展顏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了回來。

她轉過身，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走廊盡頭，一線天光傾瀉，塵埃在其中明明滅滅地浮動著……

寧展顏耳邊，是喬蒼冰涼的嗓音。

——‘我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

——‘呵，那我之前可能真是腦子壞了。’

她忽然覺得渾身發冷，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團。

明知道這一層，不可能會有外人出入，寧展顏仍然死死咬住下唇不肯讓自己哭出聲，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她難受得要命……

“你沒事吧？”

女人溫柔關切的嗓音，在身后響起。

寧展顏匆匆摸去臉上的淚水，轉過頭，入眼是一張年輕女人溫和雋淡的臉，眉眼如畫，遠山靜水般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