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可以繼續(xù)拒絕然然是我的孩子,但一個父親的責(zé)任,我也會盡到!苯珡┹p聲說。
唐晚晚呼吸好像被哽住了一樣,良久,才抿了抿嘴唇,出聲:“你怎么就這么固執(zhí)?”
靳墨彥看向她,“我小時候沒有父母在身邊,你從小沒有母親,你不明白孩子的童年最需要什么?”
唐晚晚:“”
眼看著她手臂的力度慢慢小了不少,靳墨彥抬手,一把從唐晚晚后頸繞過去,大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肩膀,幾乎將她整個人塞進了自己懷里,“唐晚晚,你到底還在別扭什么?”
“我”
“一個人帶著孩子長大,這就是你的初心?”
唐晚晚頓了頓,情不自禁的搖頭。
靳墨彥彎了彎唇角,眼底卻沒有笑,“還是,你這個女人,真的能夠移情別戀,打算讓那個姓薄的,做然然的繼父?”
他怎么會這么想?!
唐晚晚身子微微一僵,仍舊狠狠搖頭。
靳墨彥嗤笑了一聲,“那你是為什么?”
她究竟是為什么?
從前的盛淺予?靳老太太?一大堆他們這段婚姻中,阻攔在他們面前的那些人?
可現(xiàn)在除了一個大概再也不能生事的靳老太太,他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阻攔了呀!
“我你讓我再想想!
靳墨彥微微彎著嘴唇,頓了頓,又收回了握住唐晚晚肩膀的手臂,整個人長長吸了口氣,舒展了下身體,“這里挺涼的,你讓我再待一會兒,你先出去吧。”
“靳墨彥!”
“后面還有很多事,我想跟爺爺告別!弊詈髱讉字,是如釋重負后,幾乎無力的哀求。
唐晚晚身子僵了僵,沉默了兩秒后,終于狠狠一點頭,“我就在電梯口等你。”
“好!”
按照常理來說,已經(jīng)去世的人,就算在醫(yī)院的太平間也是不能多待的。
唐晚晚剛搭乘電梯上去,剛剛帶著她下樓的護士就眼尖看見了她,帶著一個同樣白大褂的護士很快朝她走過來,“靳太太!”
“怎么了?”唐晚晚停下腳步,就站在電梯門口看著兩個護士。
那個唐晚晚第一次見的護士長著一張相對比較長的臉,整個人顯得更加冷酷一些,直接將手上的一張a4的紙張遞給了唐晚晚,“靳太太,您看一下,如果沒什么問題,可以讓靳總裁先簽了,您也知道我們”
唐晚晚拿起紙張只在眼前看了一眼,嗓子眼里很快跟著跳了一跳。
這是有關(guān)于靳爺爺尸體送入火葬場的通知書。
這就要徹底送別他了?
“靳太太,麻煩你了。”護士眼見唐晚晚有些微微的走神,突然又驚醒了她,聲音慎重的道。
唐晚晚回過神來,感謝了對方,就安安靜靜的靠墻站在電梯門口,有點忍不下心再去看那文件。
雖然知道每個人的一生,多多少少都會經(jīng)歷這樣親人離世的痛苦。
可當(dāng)這一份痛苦真的來到自個兒身上的時候,大部分人,才更加能夠體會身臨其境到底是什么樣的滋味吧?
找到靳墨彥,到太平間后手機就沒了信號,唐晚晚怎么也沒想到她跟著杳無音訊幾乎嚇壞了莫云。
她人等了靳墨彥沒有一會兒時間,突然接到莫云的電話,才恍然想起來。
“我已經(jīng)在醫(yī)院外面了,馬上進來!”
等莫云匆匆忙忙趕進來,時間距離她掛斷電話連五分鐘都沒有。
“我抱歉,我剛才就顧著找他,忘了樓下沒有信號了!碧仆硗砜匆姎獯跤醯哪疲滩蛔〉狼浮
莫云也知道總裁原來在地下太平間去了,再看見唐晚晚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他剛剛還在躁動的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自然而然就沉靜下來了。
好幾秒后,唐晚晚才聽見了莫云平靜的嗓音:“只要有太太在,我就放心了。”
唐晚晚頓了頓,莫云已經(jīng)移開了視線沒有再看她,“太太,總裁進去有多長時間了?醫(yī)院這邊那會兒就聯(lián)系我說要盡早處理一些事情,現(xiàn)在外面天都黑了,所以我想”
墨云的話還沒說完,唐晚晚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他究竟要說什么似的,直接將手里面的紙張?zhí)饋,遞到莫云面前,“你說的是這個嗎?”
“嗯?他們給你了?”
唐晚晚笑笑,“再多給他一點時間,相信我,他會很快調(diào)節(jié)過來!
“好!”
的確如同唐晚晚說的那樣,靳墨彥是在二十多分鐘后從電梯里出來的。
被唐晚晚提及那份通知書上該簽字,他的臉色也只是稍稍難看了一瞬,很快就又恢復(fù)了平靜,從護士臺拿過一只簽字筆,就那么在文件的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時候?”簽完字,他抬起頭,先看了一眼外面已經(jīng)黑透了的天空,緊接著又看向莫云。
莫云輕吸了口氣,“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明天早上,我安排九點鐘,總裁你看”
“可以!”
莫云如釋重負,“那總裁,你跟太太,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還要早起!”
“辛苦你了!
莫云搖頭,“總裁節(jié)哀!”
靳墨彥微微一點頭,抬起修長的眼眸,轉(zhuǎn)身朝住院部出口而去。
第二天早上,唐晚晚起早陪同靳墨彥去了火葬場。
令兩個人都各自十分意外的,前一天醒來后就被送回老宅子的靳老太太,并沒有到場。
而當(dāng)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捧骨灰,又被裝進了一只精致的小罐子里之后,追悼會的時間,也就確定了下來。
靳家親屬不多,靳墨彥也無心邀請商業(yè)上的伙伴,于是最終確定出席老爺子葬禮的人,便只有幾個有限的親屬、靳墨彥的朋友,和靳老爺子的一些至交好友。
人去如燈滅
靳墨彥突然變得很沉默,從火葬場回來,確定好第三天追悼會的細節(jié)后,唐晚晚抽出時間一并將沈云瀾家里的然然也接了回來。
初到唐晚晚和靳墨彥曾經(jīng)生活過的公寓,小然然顯得十分有興趣,前前后后的幾乎將房間里所有地方都轉(zhuǎn)悠了一個遍。
靳墨彥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唐晚晚也就沒有允許然然去打擾他,幸好,還有靳墨彥叫回來的張嫂在!
張嫂初初看見唐晚晚和幾乎跟她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然然,是真的驚訝又復(fù)雜,一雙已經(jīng)蒼老的眼底,幾乎已經(jīng)沁出了淚水。
唐晚晚也有些說不出口的感傷,便匆匆交代了張嫂兩句,就一并將自己也埋入了書房。
然然還小,到底還不明白去世的人對她有什么重要。
但追悼會的當(dāng)天早晨,唐晚晚還是早早的將她從床上叫醒,想想,又認真的對她解釋,待會兒他們即將去的地方。
“媽咪,然然一定要穿黑色裙子嗎?”然然似懂非懂,可看著身上的黑色裙子,幾乎是打心眼里的不喜歡。
唐晚晚一向比較縱容唯一的女兒,但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卻只是嚴肅的對她點點頭,“黑色代表對死者的尊重,媽咪也會一起穿黑色,然然理解嗎?”
“死者”
然然默了默,點點頭,“那媽咪去換衣服吧,張姨說早上給然然做新鮮的小籠包呢,然然收拾好了,出去了!”
“好!”
對于唐晚晚終于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小公主一樣可愛的女兒,張嫂是完全毫無保留的對小丫頭好。
唐晚晚換上黑色的襯衣長褲從房間里出來,靳墨彥剛好也從書房里出來,看了她一眼,兩個人幾乎同時嗅到了空氣里飄散開的小籠包的香味。
“然然,待會兒你可能會看到很多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云瀾姐姐應(yīng)該也會過去,但媽咪先跟你說好,今天不管你開心,還是不開心,都不可能鬧、也不能到處跑來跑去”
黑色的卡宴上,靳墨彥默然看著唐晚晚低頭對懷里的女兒小聲解釋和告誡的畫面,思緒突然飄飛到小時候,帶著他參加母親葬禮時,同樣細心告誡他的爺爺。
只可惜,他的女兒,爺爺竟然沒有看上哪怕是一眼!
“叔叔,你為什么哭了?”
車子快要到殯儀館了,靳墨彥感覺到眼瞼上一抹濕意滑過,剛下意識的抬起手,哪知剛剛還窩在母親懷里的小丫頭,已經(jīng)眼尖的看見了,還扯過了紙巾,就那么俏生生的遞給他,“叔叔擦擦眼淚,媽咪說待會兒然然要有禮貌,叔叔也不要當(dāng)著別人哭,不要不開心,回來的時候然然給叔叔看好玩的好不好?”
“然然”
他的女兒,在安慰他?
靳墨彥順勢接過然然遞過來的紙巾,看了她身后的唐晚晚一眼,快速擦掉了眼角的濕潤,才率先跳下已經(jīng)停下的車子,伸手到車里,“然然,叔叔抱!”
之前沒有出席老爺子火葬現(xiàn)場的靳老太太,今天到底還是出席了老伴兒的告別儀式。
只是一身黑衣,形容落寞的她,在看見靳墨彥抱著一個小女孩出現(xiàn)在追悼會現(xiàn)場,就算悲傷包裹了她,她也仍舊沒有忍住露出詫異。
然然跟唐晚晚長得異常相似,可神色之間,卻完全能夠看出來跟抱著他的男人如出一轍!
“墨彥”
祖孫倆,就五年前的事結(jié)下的心結(jié),一直到老爺子的離開,也并沒有任何緩解。
靳墨彥只看了老太太一眼,微微一點頭,便抱著然然,拉著唐晚晚的手轉(zhuǎn)身而去,留下靳老太太一臉錯愕的看著唐晚晚纖細的腰肢,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