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東現在還活著，就是赤裸裸的欺騙！
唐晚晚一口氣將車子開過了大半個城市，臨到梅隴大廈面前的十字路口，等待紅燈過去的時間，她卻又猶豫了。
左手邊的高樓里，不光最頂層，還有下面的很多樓層，不少窗口都還亮著燈光。
現在才晚上不到十點鐘，靳墨彥，還沒有忙完吧。
可她要怎么忍下自己剛剛才知道的驚天大秘密？
靳老爺子是一定已經知道了的，那么靳墨彥呢？
看著那遙遠的，顯得微微模糊的光芒，唐晚晚咬著嘴唇，在身后一連串的喇叭聲中清醒過來，連忙啟動車子。
可車子路過進去梅隴的分岔路口，她卻沒了勇氣再進去。
她要告訴靳墨彥嗎？
他從來不提自己的父母，但從孫慎那里，她差不多能夠了解這大概是靳墨彥的禁區，絕對不能被提及的地方。
如果她告訴他，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刺啦——
車子方向盤瞬間使勁兒轉向馬路一邊，唐晚晚咬著牙，紅著眼睛一腳油門下去，瞬間距離燈火通明的梅隴越來越遠。
靳墨彥在忙，開車的途中收到一條短信，唐晚晚停車回靳墨彥的消息，“吃過了，我馬上到家了，不用擔心我。”他問她在哪里，吃過晚飯沒有。
頓了頓，對面的短信很快又過來了，“我這邊還在繼續一個會議，就先不給你打電話了，你回家了先休息，晚上不用等我。”
“好，你注意身體。”唐晚晚回。
電話里再沒有消息進來，唐晚晚將車子停在輔道上，抱著自個兒的腦袋抬頭看著打開了天窗的頭頂。
四周一片寂靜，車頂的冷風一陣一陣的灌進來，凍得她臉色都烏青烏青的了，那天窗才被慢慢關上。
這一次，她車速已經減緩了不少，林塵的電話再進來，她也接了，“我沒事，就是突然有些激動。”
“你看見什么了？”電話里的人問她。
唐晚晚笑笑，瞅著路燈下慢慢開始變得蕭條的江城，“看見了一個秘密，你如果想知道，肯定隨時都能知道，但我現在不想告訴你。”
唐晚晚的語氣實在已經平靜下來了，林塵沉默了兩秒，笑道：“今晚沒這個心情也無所謂，那改天我再問你。”
“改天我也不會說！”
林塵嘆息，“你們女人就是這樣，好了，你激動完了趕緊回去，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要是出什么事情，我這還有責任！”
“好。”
“唐晚晚你真的沒事吧？”林塵終于還是不放心的又多問了一句。
唐晚晚笑，“真的沒事。”
“但愿！”
她怎么會有事？真正有事的人，是靳墨彥！
夜漸漸深了。
私立的高級醫院里，早已經過了家屬探望病人的時間。
住院部當天當班的護士，也兩三個簇擁在一起，靠在靠枕上準備小憩一會兒了。
安靜的空氣里，卻有一聲厚重的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傳播開。
“這么晚，急診又有人”
再困，幾個護士也紛紛快速收起了靠枕。
但來人顯然不是急診科的，因為不到兩分鐘時間，一抹腳步聲，就越來越朝她們靠近。
“我來看看我爺爺！”
靳家的少奶奶，幾個小護士還是認得的。
只讓幾個人有些好奇，唐晚晚怎么這么晚來看病人了。
“靳太太，按照醫院的規定，這個時間段已經不能探視病人了。”入住這樣高級私立醫院的病人和病人家屬，沒有兩個是她們得罪得起的，護士笑得眉眼彎彎的回答唐晚晚。
唐晚晚臉色很不好看，慘白中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漆沉，“但我現在有事，不能通融一下嗎？”
“這”
阻攔，也就是個表面意思罷了。
幾個護士愣了愣，其中一個從前臺走出來，“我帶靳太太上去。”
病房區的夜晚安靜得落針可聞。
唐晚晚跟在護士身后，一直到出了電梯，眼看著老爺子的病房近在咫尺，她才拒絕了護士繼續跟著她進去，“你要是不放心，就在門口等我吧，等下有任何事情，我會叫你。”
“呃，是，是！”
靳老爺子已經睡了！
唐晚晚輕敲了敲病房門，護工很快過來開門，看見唐晚晚卻似乎有些驚嚇到了，轉而解釋。
可，她已經忍不住胸腔里快要爆炸的那些事實真相了！
“爺爺晚上睡眠怎么樣？”她問護工。
護工猶豫了一下，“老爺子最近睡眠好了一些，但晚上還是要醒好幾次。”
唐晚晚咬了咬嘴唇，“那我就在這里等著，爺爺醒了，你立刻叫我一聲。”
“太太！”
護士想要勸，唐晚晚也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最終護工和護士面面相覷，無奈還是妥協了，護工勉強扯了扯唇角，“太太要是等在這里的話，就進來好了，我晚上守著老爺子，他一醒我就叫你。”
病房很寬敞，完全是豪華標配。
唐晚晚答應了一聲，進門后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老爺子果真沒有睡多一會兒就醒了一次。
被護工攙扶著上完廁所回來，耳尖的聽見了旁邊淡淡的呼吸聲，剛想問，護工已經笑著低聲告訴他了，“您那會兒剛剛睡著，太太就過來了，擔心吵到你，這才在沙發上休息一下的。”
“”
“老爺子？”
住了快十多天醫院，老爺子整個人仿佛都瘦了一大圈兒。
注視著沙發的方向好久，他才輕吁了口氣，擺擺手，“不睡了，這年紀大了，睡眠總沒有以前那么好了，她要是睡得不熟，就讓她進來吧！”
唐晚晚睡眠果然淺，這邊護工的腳步聲已經盡量放得輕緩了，她仍舊轉瞬就睜開了眼睛。
“太太，可真巧。”護工笑笑，朝她遞了個眼色，“老爺子剛醒，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爺爺醒了！
唐晚晚幾乎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快步沖向隔壁。
“爺爺爺。”
老爺子坐上床，抬眸朝唐晚晚的方向看過來，眼底不見任何激動的神色，“來了。”
與往常的熱絡相比，唐晚晚雀躍的心情，很快散了下去，她點點頭，很勉強才扯出了一抹笑，“爺爺，抱歉這么晚還來打擾你。”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打算找個時間過去找你。”
“我”
護工上前，老爺子擺擺手，“你先出去，我跟這丫頭有兩句話要說。”
“可是老爺子，現在時間不早了，還是簡單說兩句，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早上再仔細說吧？”護工笑笑，說。
“不用，你先出去！”
唐晚晚看向護工，護工是個中年女人，聞言臉上顯現出微微的為難，但最終還是點點頭，轉身關門出去了。
唐晚晚認命的垂下腦袋，遠遠地站在床尾，“爺爺，我是過來道歉的。”她說。
老爺子沉默，直到唐晚晚心底的不安越來越重，房間里，屬于老爺子特有的蒼老的聲音，才慢慢響起來，“現在才想起來過來道歉？”
唐晚晚更愧疚，“對不起。”
“什么時候跟他認識的？”
那個他，不用老爺子解釋，唐晚晚也迅速明白過來。
她垂著腦袋根本不敢直面老爺子的眼睛，低聲回答：“就是上次在爺爺這里。”
老爺子輕抽了口氣，“你找的他，還是他找的你？”
“是我下樓的時候，他等在樓下。”
“他跟你提出什么條件，還是誘惑你了？”
唐晚晚終于抬起頭，眼底帶著微微的詫異，有些驚訝的瞅著老爺子，“爺爺，他可能只是關心墨彥最近的事。”
“他要是關心墨彥，當初還會拋棄我的孫子，害死我的女兒嗎？！”
老爺子生氣了！
突然厚重的聲音已經不需要多一個字的解釋，唐晚晚單薄的身子倏地一顫，嗓子眼好像被什么給堵住了一樣。
“我原本也不該對著你發脾氣。”
良久，空氣靜默了好半天，老爺子才又慢慢開口，“這些事情，都已經是二十多年的舊事了，有墨彥在，我絕口不會提，你以后，也就不要再提了，當這個人，死了！”
“爺爺。”
“不，他本來就該是個死人了。”
“”
“還有，私下底不要再跟他見面了，只要你還是靳家的孫媳婦一天，你跟這個人，都不能有任何關聯！”
唐晚晚還想再多說什么，老爺子已經擺明了一副聽不進去的表情，看得唐晚晚深吸了口氣，只得將快要溢出喉嚨的話狠狠吞回去，“好。”
“太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唐晚晚努力扯唇，“是，爺爺，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她憋在胸腔里的，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出了醫院，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唐晚晚看著空空蕩蕩的手機，搖頭苦笑。
周延東打電話給她了。
距離老爺子對她明令禁止過去不到十五個小時。
避開了清晨才回家的靳墨彥，唐晚晚躲在書房接完了電話，回到臥室看見睡意正濃的男人，又默默的退出來，叫過在廚房里準備晚餐的張嫂，“我出去一趟，先生要是醒了，就說我很快就回來。”
“太太要去哪里呢？”張嫂雙手擦過圍裙，問她。
唐晚晚搖搖頭，“一點私事。”
“那太太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