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臺大型的外科手術,直接將薛染原本六點半的下班時間,挪到了夜里九點半。
等手術最終的縫合完畢,將后續簡單的處理扔給二把手后,薛染洗了手,又脫掉了身上的手術服,才回到更衣室迅速換衣服找手機。
唐晚晚的電話幾乎把她手機都給打炸了!
看完時間,再瞅著屏幕上少說也有十多個的未接電話,薛染匆匆忙忙換掉了腳上的鞋子,才一邊將電話回撥給唐晚晚,快步出門,“我剛剛那臺手術太著急了,時間也長,你人現在在哪呢?”
唐晚晚真感覺老天爺是故意在整她的。
但等得已經完全沒脾氣了之后,她想想,還是努力控制住了想要對薛染爆粗口的沖動,溫溫和和的在電話里應答,“在你醫院停車場蹲著呢!”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約好的吃飯,現在這個點出去,恐怕也只能叫做夜宵了。
薛染的步伐更快,掛斷電話穿過一樓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就恰好跟從急診科匆匆出來的任夏給撞上了。
薛染原本很想當做什么都沒看見,互相不打招呼就算了,但她更沒有料到,這幾次見面對她都冷冷淡淡的任夏,倏地看見她往外走,破天荒臉上居然勾出了一抹笑,還叫住了她,“阿染,這么晚才下班嗎?”
任夏主動打招呼,薛染還真不太好什么都不回應就走掉。
她停下腳步,頓了頓才沖任夏一揚眉,“剛剛一臺手術,是有點晚了。”
“吃飯了嗎?要是沒”
“吃了!”
任夏愣了愣。
薛染倏地反應過來她剛剛回答的速度實在有點太快了,臉皮子上很快也涌出了一抹難堪,“就手術前,跟科室的老王一人來了一桶泡面!”
“呃”任夏訕訕一笑,指著急診科的方向,“我晚上值夜班,那我先走?”
“好!改天一起吃飯。”
任夏點點頭,眼看著薛染匆匆忙忙出了一樓大廳,朝停車場的方向飛快走去,臉頰上終于多了一抹復雜。
“餓了嗎?”
一出醫院大樓,薛染很快將剛剛碰見的任夏丟到了腦后。
停車場的路燈并不算明亮,但她還是飛快的在車群里找到了屬于唐晚晚的那一輛,踩著高跟鞋上前的瞬間,果不其然看見唐晚晚一副要死不活的靠在駕駛座上,正耷拉著腦袋看著手機。
“你胃鐵打的,就你不餓。”
唐晚晚真等得沒脾氣了,耳朵聽著腳步聲和說話聲靠近,她連屁股都懶得挪一下,就用視線往手機旁邊瞥了一眼,看得薛染一身雞皮疙瘩,“餓傻了?”
“滾蛋!”
薛染笑嘻嘻的打開副駕鉆上車,給自己扣上安全帶,“作為道歉,晚上我請客,隨便你吃什么。”
“我要喝酒!”
“喝酒?”
唐晚晚不情不愿的將自己在駕駛座上擺正,也扯過安全帶給自己扣上,“等你了這么半天,我愁,現在的我需要借酒澆愁。”
薛染嗤的一聲笑,“你沒聽說過借酒澆愁愁更愁?”
“愁死我得了!”唐晚晚一聲嘟噥,丟開手機瞅向薛染,“去不去,不去我現在就回家。”
“去去去!”薛染無奈的妥協,“不過就算喝酒去,現在是不是也應該先吃點東西?”
聽薛染的,但薛染很快,對著面前的女人就只能哭笑不得了。
唐晚晚心情不好,滿腦子除了酒,就是美食了。
沒有靳墨彥在她眼前,她干任何事情都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性子來就行了,甚至連點餐,她都絲毫沒客氣的照著菜單上最貴的來,估算著自己能吃的極限,再多了一小半兒才終于松口,“行了,就這些吧。”
“還就這些吧!”
唐晚晚連住放炮似的點菜手法已經讓薛染后悔得不得了,恨不得將自己剛才說隨便點的話再一個字一個字的吞回去。
倏地聽見唐晚晚一句就這些,她氣得差點吐血,“我說唐晚晚,你今晚是失戀了還是怎么著,借我的錢包泄憤啊!”
“不,食物都是為了彌補你讓我等了大半天,我這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感覺我還能打包。”
打包
聽著面前的人飛快點了一大桌子菜之后,還陡然念出打包兩個字,薛染幾乎已經欲哭無淚了,“你什么時候,從哪里還把打包都學會了?我這才幾天沒跟你約飯,怎么突然一下變得這么接地氣了?”
這算是接地氣嗎?
唐晚晚眨眨眼,想想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招手讓服務生上茶。
“喂?”
唐晚晚什么都沒說,薛染皺了皺眉,等服務生上了茶,又退下去之后,才瞇著眼看著唐晚晚,“昨天你說跟我見面說,我可都記得呢。”
“我哪有說什么嗎?”唐晚晚喝了一口熱茶,感覺冷冰冰的皮膚終于舒服了一點之后,抬眸沖薛染抿唇一笑,“你是不是做手術給做傻了,記錯了?”
“唐晚晚你逗我玩呢!”薛染作勢一臉不高興。
唐晚晚也跟著笑了,“就是逗你玩,好奇心害死貓知道不知道?”
好奇心會不會害死貓薛染不知道,但她知道,唐晚晚倔了一頓飯的時候不肯說,等兩個人飯后轉戰酒吧,幾杯酒之后,她原本閉得緊緊地嘴巴,瞬間就跟洪水爆堤一樣,徹底的崩塌了。
時間越來越晚,原本想著第二天還要上班,薛染時不時的還看看手腕上的時間。
但自從聽到唐晚晚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敘述起來另外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她和靳墨彥之間,薛染原本頻繁看手表的動作,很快就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除了不敢置信,薛染滿腦袋還是不敢置信。
她甚至迅速抱起手機,飛快在瀏覽器里輸入了那三個字,在同城尋找結果。
可惜
所謂酒后吐真言,唐晚晚稀里嘩啦將薛染當成了垃圾桶。
原本帶著點微醺的腦袋,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見薛染飛快滑動手機,她又突然感覺有些好笑,直接伸手將薛染的手機搶到了自己手里,嘟噥道:“找她的消息嗎?其實我昨天晚上就找過了,除了百度百科出來她是位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其他什么都找不到!”
薛染的手機被搶走,但剛剛頁面出來的結果,還真跟唐晚晚說得一點出入都沒有。
“她,可我總感覺在什么地方聽說過這個女人的名字!”薛染一口將玻璃杯的酒倒進了胃里,又撓了撓頭皮,睨著唐晚晚,“你昨晚就是感覺熟悉才問我的吧?咱們肯定是在哪里聽說過,或者看到過!”
薛染的感覺,的確也就是她的感覺。
“可,想不起來又有什么用?”唐晚晚在微微的難受之后,又無端感覺挫敗,“我不了解人家,人家已經將我摸得門兒清了,之前一點蝦兵蟹將就讓我為難了,這一次,估計”
帶著酒味兒的呼吸中,唐晚晚滿腦子都是再濃厚不過的諷刺。
她看看身旁的薛染,又看看混亂得什么人都有的酒吧,好半天才喘了口氣,“這下好,估計我都不用怎么猶豫了。”
“晚晚?”
“現實這次沒有給我猶豫的選擇了。”唐晚晚露齒一笑,杯子里的酒被她一口干掉,隨后纖細的身子從凳子上歪歪斜斜的站起來,“時間有點晚了,我想說的也都說阿染?”
順著自己的手臂,薛染的目光也慢慢挪動到了她緊握住的唐晚晚的手上。
默了默,她才抬起頭鄭重的瞅著唐晚晚,“但我發現,你是真的愛上靳墨彥了。”
“我為什么”
仿佛看穿了唐晚晚在想什么,薛染抿了抿唇角,飛快地開口,“但靳墨彥那樣的男人,就算愛上他,也很正常啊!”
這,大概也是她很悲哀的理由吧?
唐晚晚苦笑,昏沉沉的腦袋也不記得薛染又說了些什么,等到薛染也從凳子上站起來,她微微皺了皺眉,紅著臉擺擺手,“你先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要我陪你嗎?”薛染臉皮子也紅,但她僅僅只感覺到微微頭暈,并沒有唐晚晚走路都歪斜的程度。
唐晚晚一想上廁所,人已經飛快的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壓根沒聽見薛染的話,便消失在了洗手間的走廊轉角。
幸好喝的是啤酒!
上了洗手間出來,在盥洗臺捧了一捧冷水澆在臉上,唐晚晚多少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一些,才微微吁了口氣,打開女洗手間的門從里面出來。
“特么那孫子是不要命了是嗎?什么人都敢惹,這么多年淵源的家室啊”
男洗手間跟女洗手間僅僅一道屏風的間隔,唐晚晚瞇著眼瞅著屏風對面若隱若現的身影,頓了頓,鬼使神差的,在對方走出屏風,往樓梯的方向走的時候,她也放輕了腳步跟上去。
“我就這么跟你說吧,惹到了我哥,這結果肯定不是這么容易擺平的,雖然現在難題擺在我哥面前,但我哥是什么人?”
“孫慎!”
與外面相比安靜了許多的樓梯間,孫慎打電話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