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其實(shí)還想說，李妙那一套恐怕在謝氏和李英歌那里討不著好。
她就委婉道，“四叔母敢和祖母不對付，不就仗著是閣老夫人，牢牢把著四叔父的內(nèi)宅嗎”
李妙的嬉笑怒罵盡得姨娘真?zhèn)鳎苋胫x氏和李英歌的眼才有鬼。
正室嫡出和姨娘庶出幾乎都是天然對立的。
謝氏又是超乎預(yù)料的強(qiáng)勢做派。
李妙聞言面色有些扭曲，輕輕推了李娟一把，嗔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李娟嘟嘴，“我是旁觀者清！此路不通就另辟蹊徑嘛！得不著好處的事，我可不再干了！真惹了四叔母不快，不再給我們好東西可就虧大了！”
李妙拿娟帕捂李娟的嘴，“小聲點(diǎn)！你可真是鉆進(jìn)錢眼里了！”
李娟大驚，“阿姐，你這帕子剛擦過眼淚鼻涕呢！”
李妙：“”
李娟心想她作為親妹妹，有時候都受不了李妙的嬌聲嗲氣，但這府里總會有人吃這一套的。
她就轉(zhuǎn)著眼珠子道，“阿姐，我看劉婆子口氣大能耐卻有限，我們可不能光靠她。再過幾天官學(xué)放假，府里的堂兄弟們就要回來了，我們初來乍到，總要多表示表示親近呀。”
對女人沒用的招數(shù)，往往放到男人身上屢試不爽。
何況比起劉婆子，外頭的事還是從男丁身上入手，更事半功倍。
李妙聞言面露沉吟，心情略復(fù)雜。
她是被富貴迷了眼，一時急功近利，對眼下形勢竟沒有李娟看得清楚。
而李英歌，她也再不能當(dāng)無知孩童般輕視了。
李妙很快拿定了主意，疼愛的捏了捏李娟的肉臉，動作輕而堅定，“你說的對。我們回去就關(guān)起門來做針線，現(xiàn)在一動不如一靜，先撐起我們做客居小姐的體面，盡到禮數(shù)，誰還挑得出我們的錯來”
看謝氏剛才的態(tài)度就知道，李府下人就算傳閑話，也說不到李英歌頭上，反而壞了她們姐妹倆的名聲。
她要先把這兩天被打的臉面都撿回來。
李娟拍著手嘻嘻笑。
二人回了清風(fēng)院，揀出兩張好皮子堵劉婆子的嘴，讓她去打聽李府各處的規(guī)矩。
劉婆子先送來的，是謝氏讓她們按著東跨院的規(guī)矩走，不必天天晨昏定省。
李妙此刻已不為所動。
一面聽著劉婆子不斷打聽來的細(xì)碎消息，一面親手畫了花樣子，和李娟兩人埋頭針線，給李府諸位主子做過年的小禮物。
李妙請劉婆子著重打聽李子昌和幾位堂兄弟的喜好。
劉婆子正不滿謝氏一口否決她代劉氏探望蕭寒潛的事，一聽李妙打算從府里男眷那里下手，自然無有不應(yīng)。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個丫鬟也不出門走動，一心替李妙和李娟趕制冬裝大氅。
直到小年前日，清風(fēng)院都平靜無波，此為后話，暫且不表。
這邊東跨院暖閣內(nèi)，李英歌抱著針線笸籮，一面抻著布料，一面示意常青看炕桌上的小像，問她，“我想找出這個人落腳的地方，你需要多少時日能辦成？”
她暗中觀察了幾日，確定常青是個呆萌的忠犬屬性，有時連謝媽媽的話都不聽，憨直程度不下小福全兒，恨不得能為她殺幾個人表忠心，她就決定用人不疑，開始交待常青為自己私下辦事。
常青頓時摩拳擦掌，盯著小像翻來覆去的看，“這是個小道士？”
李英歌點(diǎn)頭，“道號燈幸，是曾在青玉觀掛名的無歸道長的徒弟。最后一次見他，是半月前在青玉觀的山腳下。我知道的只有這些，你能查得出來嗎？”
常青挺了挺小胸脯，“英哥兒放心。我的功夫是小福全兒教的，你別看他有一把子憨力氣，其實(shí)最擅長追蹤術(shù)。我要是查不到，能不能找他幫忙？”
李英歌奇道，“你和小福全兒很熟嗎？”
常青臉色微紅，揪著衣角道，“他是我遠(yuǎn)房表哥。”
自古表兄妹之間就總有些不得不說的故事。
可是小福全兒是個太監(jiān)啊！
李英歌一抖，“你臉紅什么？”
常青望向窗外雪景，“我想嫁給他”
李英歌一針扎到了手指上。
常青一時笑一時惱，悠悠道，“我們村里早年遭了旱災(zāi)，小福全兒才入宮做了公公。后來我家里又遭了水災(zāi)，我孤身上京，找到小福全兒時已經(jīng)晚了，就死了嫁給他的心。之后跟著他學(xué)功夫，在乾王殿下手下做些小事。現(xiàn)在又被送來了這里。
英哥兒，乾王殿下說他答應(yīng)你的兩件事，以后會通過小福全兒和我接頭，再轉(zhuǎn)達(dá)給你。你要找人，京城這么大，我一個人干少不得多費(fèi)些時候，加上小福全兒，至少能省一半的功夫。”
這人說話不帶這么大喘氣的，險些嚇破三觀。
聽著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就是這副直腸子真不知是好是壞。
李英歌默默拔出插在指腹上的針，“你和小福全兒的關(guān)系別再對其他人說起了。”
常青領(lǐng)命，又確認(rèn)道，“那就不請小福全兒幫忙了？”
這事不急，她等得起。
李英歌搖頭，“你慢慢找，找到人先別驚動對方，直接報到我這里來。”
常青也不問為什么，折起小像收進(jìn)懷里，面上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能趁機(jī)見見小福全兒呢，快過年了，往年他給我的壓歲紅包可厚了”
李英歌聽不下去了，吮著手指道，“滾。”
常青立馬滾著出暖閣，著手找燈幸小道長的事。
她是蕭寒潛以教養(yǎng)宮女的名義送來的，在李府地位特殊，連謝氏都不怎么管束她，出入自然暢通無阻，三五天出趟府門，倒也不打眼。
這天常青未到晚膳時分就回了東跨院，秉道，“過兩天就不好出城了，恐怕要等到過完年才好放開手腳去找那個小道士了。”
李英歌這幾天正忙著做給蕭寒潛的小東西，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聞言隨口道，“怎么就不能出城了？”
常青有些興奮，“說是大皇子殿下已經(jīng)領(lǐng)著東北大營的八百兵將和戰(zhàn)俘，駐扎在離京城五百里處，只等小年當(dāng)天進(jìn)城獻(xiàn)俘。五城兵馬司已經(jīng)開始肅清街道了。城外官道后天就要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