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略一沉吟,拍板道,“這種事寧可信其有。算起來,上次見無歸道長已經是七年前。這次趁著點長明燈,再請他給英哥兒算一算也好。”
謝媽媽聞言嘴角不抽了,“正是這話。還得挑個好日子。您吩咐李福,讓他請人算個打醮的吉日?”
李福是外院管家。
謝氏頷首,“你這幾天仔細看看英哥兒,要是真無礙,就帶她一起去。”
等謝氏走后,謝媽媽就給忠叔回信,寫到派人暗中尋找李松的事時,還特意點出是李英歌的意思,默默替小主子刷了下存在感。
李英歌沒想到,她稍顯變化,謝氏和謝媽媽就自動腦補,認定是因禍得福的天恩。
等隔幾天再去看謝媽媽時,謝媽媽就半期待半試探地問,“落下的功課補得如何?”
察覺到謝媽媽態度的微妙變化,李英歌心神一振,直言道,“以前覺得難,現在卻覺得簡單。”
說著隨口背出幾段功課,又道,“我還想另備一份心意,好供到族姐的長明燈下。只是不知日子定在哪天,要是定得急,就抄百遍往生咒。不急就用繡的,經放些。”
謝媽媽早已又奇又喜,越發覺得李英歌是開了心竅,忙道,“繡經文可不簡單,你有這心,媽媽就教你?”
謝媽媽恨不得揠苗助長,李英歌就順桿往上爬,“我聽媽媽的,媽媽也答應我一件事。”
她看向守在門外的常青三人,低聲道,“幫我盯著常青,看她都和什么人接觸過。暫時瞞著常福和常緣。”
謝媽媽十分果斷,“行。”
李英歌打好的腹稿沒用上,反生警覺,“你不問原因?”
謝媽媽奇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哪里輪得到我問為什么。”
李英歌:“”
她再次見識了謝媽媽另類的忠仆模式。
不等李英歌腹誹,就聽小丫鬟進屋稟道,“夫人請二小姐、謝媽媽、楊媽媽、常青姐姐去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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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閣老府老爺李子昌,急匆匆回了正院。
收到消息的姨娘們咬爛了錦帕。
謝氏卻無心看姨娘的笑話,她盯著李子昌,訝然道,“乾王殿下要借住我們家?”
“正是。”李子昌來回踱步,背手沉吟,“送口信的是乾王殿下身邊的侍衛長,我認得此人,確是乾王殿下的心腹。還有隨身玉佩為證,那可是皇上欽賜,舉世無二。這事假不了。”
假不了,但處處古怪。
謝氏蹙眉,“皇上將英哥兒指給乾王殿下后,就派乾王殿下去東北大營歷練。一去四年,這突然回京還悄無聲息的,又私下送這樣不合禮數的口信,可是宮里或乾王府出了事?”
李子昌面色古怪,“本是件好事。東北大營立了戰功,會在臘月進京,于小年夜獻俘。乾王殿下另負圣命——押解戰俘頭領先行回京。這事別人不知,內閣卻是清楚的”
謝氏挑眉,“這樣看來,乾王殿下接的不是密旨,卻堪比密旨。如今誰都不找,只找我們家,這是回京途中出事了?”
“來人沒有深說,總歸不會是小事。”李子昌凝眉,“我已應下子時正接應乾王殿下入府。外院不保險,這事還得你來安排。”
謝氏心頭微動,拿定主意,“南花園的繡樓罷。英哥兒剛因姝兒出閣病過一場,拿病情反復做說辭,明里暗里都好遮掩。有英哥兒同住,也方便行事。南花園偏僻安靜,還有個廢棄的側門,再合適不過。”
那扇側門不為人知,這也是謝氏為護女兒周全,早年選中南花園做玩耍小住之處的原因之一。
李英歌出事時,大夫和楊媽媽治傷用藥,正是從側門出入,方能神出鬼沒。
現在乾王蕭寒潛出事,謝氏不得不亮出這張底牌。
李子昌哪里耐煩管這些內宅瑣事,只考慮最實際的好處,“你將側門所在畫下來。接應的事,我讓李福去辦。我聽李福說,你想去青羽觀打醮?吉日先別急著定,留著也許有用。”
現在情況不明,屆時送人走,只怕又是一番折騰。
女眷出行打醮,倒是方便打掩護。
謝氏了然,送李子昌往外走,“伺候的人,我會謹慎安排。”
李子昌深知謝氏手段,無暇耽擱,又匆匆去了外院。
李英歌帶著人進正院時,只覺靜得出奇。
滿院下人似早已回避,無人走動打探,唯有謝氏的一個心腹丫鬟等在上房門外。
丫鬟將人請入內室后,又遠遠退到房門外。
李英歌心知有異,沒有貿然開口。
謝氏也不廢話,揀著能說的說了,末了定下時間,“等用過晚膳,你們就帶著英哥兒先住進南花園。”
謝媽媽、楊媽媽、常青驚得猛然抬頭。
李英歌卻垂下眼。
她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見今生的未婚夫蕭寒潛。
但她更清楚,同住已成定局。
蕭寒潛出事,滿京城包括皇宮在內,唯有身為岳家的李府,不會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