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山。
下了車的唐怡走在空無一人的墓園,郊外的空氣很新鮮,微微有風,吹著她的長發。
在一排排的墓碑中,她很快找到了母親的墓碑,低調的一點兒也不出眾,就如同母親生前不喜張揚的個性一般。
唐怡站在墓碑前,一眼便看到了水珠還未曾干掉的白玫瑰,很大一束,放在那兒,映襯的原本普通的墓碑都變得格外顯眼。
她的眉頭輕輕皺起,是誰前來祭奠過媽媽了嗎?
當然不會是她父親!
難道是母親生前的朋友?
不過有哪個朋友是送白玫瑰的?
盡管心存疑惑,不過她還是俯下身,蹲在墓碑前小心翼翼將那一大束的白玫瑰放好,又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小束干花擺放在了白玫瑰的旁邊。
單膝跪在地上,抬手輕輕撫摸著墓碑上那張照片上的臉頰。
照片上的人兒有一張美麗的容顏,她正托腮笑著,那樣純粹,好似根本沒有半點憂愁。
“對不起媽媽,這么久,我現在才來看你。”
低低的呢喃,帶著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想念。
“媽,真的很對不起,我以為三年前的我太懦弱,沒資格來看您。但是經過三年,太多悲歡離合,現在就連我最好的朋友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我真的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不管我是不是變得強大,我都不應該逃避。”
“我知道,蘇氏是您一輩子的心血,所以您放心,我會替您守著它,好好的守著它!”
她說著,將頭輕輕放在冰涼的墓碑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三年了,倘若不是看到世事無常,最為主要的是,知道了那隱藏著的秘密,說實話,即便爺爺逼迫,她也不會回唐家。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怡正準備起身之時,忽而,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緊不慢,沉穩有力,應該是屬于男人的。
唐怡的心尖倏而一擰,頓時聯想到墓碑前的白玫瑰。
盡管心里已經有個大概,但她卻沒有回頭。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怎么沒帶他來?”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唐怡轉身,面無表情就要從那人身邊繞開。
“小怡”
“不要叫我!”
唐怡的聲音異常淡漠。
“你是以什么資格站在這里的?還有,不要再送這些花來了,我媽媽喜歡的是干花,不是白玫瑰。”
說罷,一個多余的字眼都沒有,抬腳就要繼續走。
男人看著她被長發掩藏住的臉,卻不惱。
“那個男人,你千萬不要付諸真心,不然會受傷。”
唐怡不說話,似乎根本沒有想跟他對話的意思。
不想男人幾步追上,一下就反著扣住她的手臂,強行阻止她離開。
“為什么?難道孟先生沒有看新聞么?在發布會上,唐暮辰可是將除卻唐氏外,自己名下所有的資產都劃在了我的名下,如此對我的男人,為什么不能付出自己的真心?”
“小怡你不缺錢!只要你在同意書上簽字,那些,就都是你的了,如果不夠,我”
男人眉頭皺緊,壓抑著心中的不悅。
話還沒說完,卻遭到唐怡一記冷眼,繼而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不過過了幾秒,他再度又說道。
“小怡,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非要把我當做你的仇人嗎?”
一聽男人的話,唐怡臉上先前的冰冷瞬間化為一抹嘲笑,她冷冷咀嚼著這兩字。
“仇人?”
“孟先生是不是弄錯什么了?我跟你之間,有什么關系么?還有,請不要這么拉著我,雖然我老公不在,但我也怕因此而被誤會。”
她只想當他是陌生人而已,陌生人和仇人的距離,似乎差得遠的很。
男人已經無法將眼前這個嫁為人妻,亭亭玉立,口氣卻涼到極點的女孩再跟小時候肉嘟嘟的笑臉重合在一起了。
一瞬間,男人有些恍惚。
不過,他的手依然沒有松開,反而抓著她胳膊的力道越來越緊,男人深沉的眸子盯住她的臉。
“既然你這么在乎他,為什么不帶他來看你媽媽?”
視線下移,看著她垂落的手,卻并未看到上面戴有戒指。
“他連戒指都沒有送給你嗎?”
男人目光冷冽,唐怡臉色微僵。
三年前結婚時,好像他們是有戒指來著,但被她給扔到哪里去了呢?她實在想不起來。
“怎么可能沒戒指,有鴿子蛋那么大,我怕太招搖,所以才沒戴。”
其實,那戒指到底長什么樣她連記都不記得,無非就是爺爺派人買來給他們兩個的而已。
她也沒見唐暮辰戴過。
“他只是拿錢在搪塞你?他對你不好?”
男人目光犀利地看著她。
唐怡閉了下眼,而后睜開。
“孟先生,你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多了么?我不想在這里跟你吵架,更不想在媽媽的墓碑前說難聽的話,所以把你的手拿開,我還要回家,爸爸正等著我回家呢!”
“什么?你還要回去見那個負心漢?”
“那個人對你不好,所以你才不敢把他帶來見你媽媽,你明知道在蘇家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為,你居然還要回去?小怡,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男人的聲音有條不紊,卻也帶著重重的逼迫感。
“小怡,你不需要靠著蘇家,更不需要唐暮辰的財產,如果想奪回蘇氏,只要在同意書上簽字,那些遺產就全都是你的了。”
“負心漢?呵我不知道這三個字怎么能夠如此輕易就從孟先生嘴里吐出,縱然那人再負心,他也娶了我媽媽,總比某些人將自己的未婚妻拋棄,又害得她出車禍差點喪命好太多了!”
唐怡抬眼,對上男人的視線,目光咄咄逼人,就像一把利刃,似要將男人整個人劈開看一看。
倘若不是母親去世,她看到父親跟這個男人之間的對峙,聽到他們的談話,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儒雅沉穩的男人,居然曾經那樣對待過自己的母親。
“他娶你媽是有目的的!”
“有目的也是因為你的再次出現!”
聽到這一句,唐怡徹底惱怒,奮力一扯,將男人的手從自己胳膊上甩掉,隨后又往后退去,離得男人幾步遠。
“你敢說不是因為你,爸爸跟媽媽之間才會有芥蒂的嗎?你敢說不是因為你的再次出現,爸爸才會由愛生恨,變成那樣的么?”
“我喊你一聲孟先生算是客氣了,請你不要再胡說八道,還有,你不怕這一切,被你家里的太太知道么?你那么愛自己的太太,當年為了去追跑掉的她,可是連看都沒有看我媽媽一眼,呵”
唐怡說著,眼底盡是鄙夷。
“我母親的遺囑我會去拿,不過不是現在。”
她不喜歡這個男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他也沒資格對她的事上心。
他算什么?一個曾經傷害和拋棄了母親的男人而已。
當然,唐怡也有一點不明白,母親當時自殺時,并沒有什么遺囑啊?
為什么后來會突然冒出一份遺囑?
而且,還是在這個男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