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及此話,便把不能對從十幾歲就開始照顧他起居的老媽子的火全發到了護士身上,吼出來的聲音像是嗓子燃了火,“不知道情況?不知道情況你不知道進去問嗎?你杵在這里干什么?!啊?”
“江柿長,小聲點,小聲點。”護士被罵,也只能輕言相勸。
陸陸續續趕來的是秦珍和秦非言,秦家的老媽子地位不低,秦家又向來尊重下人,但是秦珍也忍不住對老媽子說了重話,“小李,你在我們秦家這二十年了,怎么能這么糊涂?該有的本份都忘了嗎?”
老媽子四十多歲,顯得卻比秦珍年紀大很多,想來很是操勞,“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今天怎么會犯午困,我以前一直不習慣睡午覺的,今天其實也沒做什么事,可當時就是困得睜不開眼,沾著桌子就想倒下去睡一下。”
秦珍年紀雖輕,卻也是五十來歲的人,有威嚴的時候也是色厲聲冷的呵斥,“還找借口!造成這么大的失誤,還找借口!!!”
秦非言拉住激動的江昭,想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電話里李阿姨說嫂嫂一直吐,還把輸液架給拉倒了,哥,嫂嫂不是一直昏迷嗎?居然可以把輸液架拉倒,還吐,這到底是什么反應?”
江昭搓了搓臉,“不知道。”松開手的時候,眼里陰鷙閃過,盯住搶救室門口的護士,“什么原因?就算是我們家傭人沒有及時發現病人異常,但是病人出現這樣的情況,你們不知道原因嗎?”
護士根本不知道情況,人還在搶救室里,具體的原因根本不明,怯怯解釋,“江柿長,我根本不知道,真的,我就是等在這里隨時幫他們通傳主治醫生或者跑腿去血庫什么的。不過根據江太太的反應,我感覺應該是對藥物的抗拒。”
護士道行不深,很快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江昭立即轉身看著秦非言,秦非言便趕緊拔開長腿跑開,很快去了住院樓,找到葉兒的病房,地上的藥液袋可能因為剛才事態緊急還沒來得及收拾。
從床尾的日記架上取上藥物清單,對著地上的藥袋和桌上的藥瓶一一比對,反復兩次后,拿出手機拍下清單和藥袋的照片。
回到搶救室外,跟江昭說了一些他發現的異常,江昭抬手摁著額角,輸錯藥液?
搶救室的門突然拉開,江昭回神,長腿一步過去,站在雙手戴著乳膠手套、頭戴一次性藍色帽子、嘴上掛著口罩的醫生面前,低頭冷冷問,“到底什么原因?”
醫生抬頭看著江昭,眼里眸光起伏,“目前還不敢確定,我需要跟值班護士核實一下。”
“核實?核實什么?核實你們輸錯了藥液害得我太太突然嘔吐進行搶救?!”江昭二話沒說,抓住醫生的無菌服就將其攥出了手術室,秦非言再次抱住江昭,讓他不能對醫生動手,“哥,現在不是鬧事的時候,先要確實嫂嫂脫離危險!這事情我們不會就這么算了,但不是現在鬧,安靜點!”
醫院本來就怕攤上醫療-事故的事情,原想遮掩下,現在一看也遮掩不了,最后還是只能說,“病人被輸入鹽酸罌-粟堿,導速血管擴張加速,這種液是用于心腦血管病患的藥液,江太太的藥液單里,根本就沒開這種藥,這個事情,我正要跟護士說,江柿長,請您讓我一下。”
醫生看著門口護士,“你去把護士長叫來。”
江昭有的是一股蠻力,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強行灌進某種邪力的人,這種力量他控制不了,如果不發泄就會讓自己走火入魔不得好死!偏偏秦非言也使了蠻力的控制著他。
“江柿長,江太太現在沒事,雖然液袋輸錯導致了她突然嘔吐,但好在搶救即時,不會有大礙,反而因為她的反應有轉醒的可能。”
被秦非言用力抱住的江昭突然一愣,體內的那股邪力像是被暫時控制住了一般,看著醫生,訥訥問,“你說的是真的?”
醫生被江昭剛才的舉動嚇得不輕,但依舊要端著作為一個醫者該有的淡然,只是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怯于江昭的壓迫,又退了一步,用胸腔里的聲音“咳”了一下,“江柿長,是這樣的,江太太的確是輸錯了藥液,這種藥液又是用于心血管病人擴張血管用的,用錯藥液的確是會造成病人的抗拒和排異,但正是這種排異的刺激讓病人有了激烈的反應,這種反應讓病人有了轉醒的可能,剛才病人已經會說一些話,而且手腳都有在動,說明她的神經里,已經不完全是昏迷狀態了。”
對于醫生的這種說法,江昭聽得有些驚喜,驚喜的是葉兒要醒了,可這話越聽越不太對勁,哪里不對勁?醫生似乎在避重就輕,排異造成的反應意味著什么?就好比一個沒有感覺的人,你給她電擊一樣,電擊一下,她跳一下,這也叫轉醒嗎?
江昭是被醫生這種對話方式給氣著了,奈何秦非言死都不肯放手。
秦非言自然不會放手,明明里面已經有一個在搶救了,這時候再打一架,打傷一個醫生又是麻煩事,可一轉頭看到秦珍操著手冷著臉看著他們這幾個人的動作,不發一言,沒有任何勸解的意思。
秦非言有些納悶,感情是他多管閑事了?看大姨那樣子,分明是縱容江昭去打一架,還是說大姨本身就很放心他壓得住場子?
這當媽的也當得太像甩手掌柜了吧?這可是親兒子啊,親兒子都要急瘋了,她還能淡定的站在一旁看戲?
只見秦珍對上秦非言的眼睛,下巴一支,呶了呶嘴。
放手?大姨居然叫他放手。
放開之后立時躲開到了秦珍邊上,也不轉過身去,就聽到后面有了拳頭砸向人肚子的聲音,裝作什么也沒看到,小護士去通知護士長了,這長廊除了他們幾人竟是再沒有一個人。“大姨,你這是哪門子意思?”
秦珍嘆了一聲,瞄了一眼正在打人的兒子,很平靜的看著秦非言,輕聲說,“非言,你得找個機會讓你哥發泄一下,他太壓抑了,這時候他肚子滿滿都是怒火和不滿,你不讓他發泄出來,要出毛病的。打了人,我也覺得很抱歉,該怎么賠,就怎么賠,我秦珍二話都不能說,但這事情若是昭昭沒事找事的打人,我一定讓你制止,你也看到了,是醫院造成的,算不得是我們的全錯,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病人家屬,他應有的情緒就是現在這樣的,而不是像他以往一樣,什么都端給別人看。剛剛我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管,就是想讓他找個機會發泄一下,他現在像個人了,你不覺得嗎?有時候我都覺得從-政這條路,是不是給他選錯了,哪有人像他這樣光鮮到在外面讓人找不到一丁點不是的?”
秦非言只管聽著背后壓抑的哀嚎,點點頭,內疚道,“我早該想到的。”
秦珍又看了一眼江昭打人的情景,干脆背過去,選擇和秦非言平行,看著走廊的另一頭,吸了吸鼻子,“我這些天也很難受,昭昭要住這邊,我不能說什么,他還要裝成沒事人一樣安撫家里人的情緒,尤其是對云宏偉和司杰,云宏偉其實也知道昭昭的難處,所以再痛苦也盡量不在昭昭面前表現出來,他們都是神經病,都是裝的,還要跟對方說,沒事的。我看得最清楚,云宏偉幾次拍著昭昭的肩膀說不要擔心,自己一轉身就偷偷抹眼淚,還要天天編謊話騙司杰,我都想給他們都找個機會發泄一下,昭昭今天算是發泄出來了,云宏偉怕是早就內傷了。”
秦非言伸臂搭在秦珍的肩上,摟住她的肩骨,心里還是有些擔心,“大姨,打歸打,賠錢我們也無所謂,但是不會出人命吧?畢竟哥現在理智不受控制,有些不知輕重。”
哪知秦珍沒心沒肺的說了一句,“所以這就是體現一個手足兄弟在場的關鍵時候啦,出不出人命都掌握在你手里的,昭昭沒理智,你有理智的嘛。”
秦非言搭在秦珍臂上的手一松,“靠!大姨!”
秦珍慢悠悠的翻開手袋,拿出張面紙擦了擦眼角的淚漬,十分淡定,“別靠了,什么時候開始說臟話了?長輩面前說不得這些社會二流子語言你不知道嗎?我帶小李去那頭站會,你看著點。”
秦非言把眼鏡從臉上拿下來,真是恨不得砸了,這世上怎么會像秦珍這樣的大姨,怎么會有像虞婧那樣的媽!
淡定煙消云散,趕緊轉身跑過去拉開江昭,不準其再對醫生施以暴力。
秦非言覺得今天算是被秦珍給整慘了,說到底到時候江昭出了事,肯定怪這個當兄弟的沒有拿好分寸,當哥的沖動掩沒理智,當弟弟的總該清醒吧?當兄弟的這時候都不出來支援一把,像什么話?
好吧,這到頭來,都是他的錯了。
高檔的私立醫院的人節操如此之高,聽到有人打架喊痛都沒人出來拉一下?還真是尊重人的**呢。不過誰叫這醫生愣是忍著不敢叫得大聲呢。
氣死了!
趕緊去香港找個命理師算一下,否則今年這霉運不知道走到啥時候去。
拉住江昭后,秦非言只能像個老媽子一樣善后,摁了墻壁上的呼救鈴,等著護士過來拉走受傷的醫生。
江昭甩了甩拳頭,秦非言問,“打爽了沒。”
“沒有。”江昭說。
“那晚上我跟你練練?”
江昭白了秦非言一眼,“可以,打傷你,虞美人肯定馬上私人飛機回國來,要給你報仇,然后不準我還手,說什么長輩的手不準還,是吧?你小子想算計什么呢?”
“哈哈,所以,晚上我們可去競技場比一下。”
“我跟你一樣閑!”江昭語氣不好。
秦非言只能作罷,算了,逗不了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