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輸了!”
顧玖決定給承恩伯朱辭一個面子,同意和他見面。
并且將見面的地點,定在了南城門外大槐樹集市公房內(nèi)。
這個見面地點,莫名的充滿了諷刺意味。
然后顧玖沒想到,承恩伯朱辭一見面就承認(rèn)自己輸了。打了顧玖一個措手不及。
顧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
“伯爺能屈能伸,晚輩佩服。”
“這話該換老夫來說。夫人年紀(jì)輕輕,就弄出如此大陣仗,置辦下這么大的家業(yè),老夫佩服。老夫老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
顧玖笑了起來,“伯爺別開玩笑。晚輩辛辛苦苦折騰的這點名堂,還不如朱家一根小拇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不一樣。朱家是幾代人的積累,做的都是現(xiàn)成的生意。反觀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開創(chuàng)新氣象,做前人未做之事。你是當(dāng)之無愧的開拓者。”
承恩伯毫不吝嗇語言,只恨自己言辭太過淺薄,不能夠深刻的夸一夸顧玖。
噗嗤!
顧玖笑出聲來。
“我們兩就別再互吹,聽著有點尷尬。”
承恩伯朱辭琢磨了一下互吹這個詞,頓時就覺著這詞用得真妙。一語概括,簡單明了。
他難得笑起來。
顧玖往他茶杯里面添了熱水
“伯爺要見我,不會就為了認(rèn)輸吧。”
承恩伯握著茶杯,數(shù)次欲言又止。
顧玖不著急,也不催促對方。
今兒她有時間,浪費一兩個時辰也沒關(guān)系。
茶香悠遠(yuǎn),只是茶水已經(jīng)冷了。
冷茶喝在嘴里,總歸沒有熱茶舒服。
“伯爺,晚輩給你換杯茶。”
“不用。”
承恩伯回過神來,“老夫見夫人,一來認(rèn)輸,二來還想說一句話。”
“伯爺請說。”
承恩伯斟酌了一番言辭,說道:“朱家在商言商,除了想要多賺點錢外,并無其他野心。老夫只愿一家老小平安順?biāo)欤锌陲埑浴!?br>
顧玖抿唇一笑,“伯爺言重了。”
“不!這是老夫的真心話。”
顧玖了然于心,“伯爺?shù)囊馑迹颐靼琢恕2疇敺判模痉蛉讼騺碓谏萄陨蹋瑥牟粚⑸馍系氖虑闋砍哆M別的領(lǐng)域。除非有人逼得本夫人不得不這么做。”
就好比去年,和朱家的那場爭斗,大可以在商言商,用商業(yè)手段解決。
奈何,朱家托大,又仗著是先帝的小舅舅,玩什么進宮告狀的戲碼。
既然如此,顧玖自然不介意陪著朱家玩一場。結(jié)果差點沒將朱家給玩死。
如今文德帝繼位,朱家優(yōu)勢蕩然無存。
承恩伯朱辭這個時候表明立場,朱家只想做個商人,商人以外的事情絕不插手。
顧玖欣然同意。
當(dāng)然,如果有一天朱家耐不住寂寞,顧玖也不介意給朱家一個教訓(xùn)。
承恩伯朱辭深深地看著顧玖,“夫人能確保在商言商嗎?”
顧玖挑眉,“伯爺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拒絕同我合作。修路所需的資金,已經(jīng)湊齊。不是非要你們朱家的糧草供應(yīng)。”
承恩伯朱辭松了口氣,“老夫姑且相信夫人一回。希望夫人不要欺騙老夫。”
“這話應(yīng)該是本夫人來說,希望伯爺說到做到,別做出爾反爾的小人。”
“老夫一大把年紀(jì),做不得小人,只能做個老頭子。”
“如此甚好。”
顧玖親自將承恩伯朱辭送出公房,看著他坐上馬車離開。
大槐樹集市很熱鬧,和去年相比,熱鬧了十倍不止。
承恩伯朱辭透過車窗,看著集市,一聲嘆息從馬車內(nèi)傳出去。
“可惜,朱家沒能抓住這一波氣運。好在京城到洛州的路,總算讓朱家抓住了。”
這一年,朱家錯過了許多許多。
承恩伯朱辭一直都在嘆息,在遺憾。
希望這一次的決定是對的。
朱家需要抓住這條黃金水泥路。子孫后代們能不能繼續(xù)過上富貴生活,就全靠這條路了。
……
七月初,黃道吉日。
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正式開工修建。
分十個工程隊,兩頭同時開工,分段式修路。
土水泥燒制簡單。
為了節(jié)約各項成本,工程隊直接在沿途選取適合燒制水泥的地方建窖燒水泥。并且大量雇傭本地人到水泥廠上班,或是到工程隊下苦力。
待遇不算高,但是對于沿途鄉(xiāng)農(nóng)來說,每日兩餐管飽,還有肉吃,外加十文到三十文不等的工錢,這已經(jīng)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差事。
故而,經(jīng)歷了最初的冷遇后,后面工程隊一路開拔,一路受到當(dāng)?shù)剜l(xiāng)農(nóng)熱情招待。
鄉(xiāng)農(nóng)們早就從來往客商口中聽到了最新的消息,知道了工程隊待遇極好。
只要工程隊招人,招人攤位總是擠滿了人。
這條路,不僅給沿途鄉(xiāng)農(nóng)帶去了工作機會,提高了鄉(xiāng)農(nóng)的收入。
更重要的是,這條路打開了鄉(xiāng)農(nóng)們的視野。
有那敢闖敢拼的人,通過一條路,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外面的機會很多很多。
如果舍得下家人,大可以卷起行李,跟著工程隊一路南下。
將來水泥路修好了,收費站還需要招人。優(yōu)先招聘工程隊人員。
放眼看世界吧。
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附近的幾個村落,方圓二十里的世界。
有了這條路,找機會去縣城看看,去府城看看。去隔壁縣看看。
不要一輩子都沒出過家鄉(xiāng)小村落,不要一輩子都困在那方圓二十里的范圍內(nèi),來來去去都是那些人。聽著過時的舊聞,永遠(yuǎn)都吃不飽一餐飯,渾渾噩噩就過完了一輩子。
人生那么長,世界那么大,就算是賣苦力,也該去到機會更多的地方賣苦力。
這條路,讓一部分人的心燃燒起來。
他們一路追隨工程隊。
也有一部分人,拿了工錢,卷起鋪蓋,直接上了府城。更有膽子大了,直奔京城而來。
就如工程隊的人說的那樣,就算是賣苦力,也該去到機會更多的地方賣。
這條路究竟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會不會改變大周江山社稷,會不會改變朝堂政策,誰都說不清楚。
反正,趁著天氣熱乎著,抓緊時間修路。
等到冬天地面上凍,就得停工休整。
……
“夫人,周公公又來了。”
王府,東院,小翠嘟著嘴巴,有些不樂意。
周公公每次來都是打秋風(fēng),過分了啊!
顧玖想起灑掃小宮女,借機塞到她手中的求救紙條,突然笑了起來。
“把人請進來。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問問他。”
周苗仰首闊步,一副大爺?shù)哪幼哌M小書房。
“許久不見夫人,夫人氣色真好。咱家總算放心了。”
顧玖挑眉笑了起來,“公公請坐。今兒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自然是東南風(fēng)。”周苗嘻嘻哈哈,看著很不靠譜。
不過幾年接觸下來,顧玖覺著周苗這人,表面看著不靠譜,但是辦起事來還是很穩(wěn)重的。
顧玖笑了笑,“本夫人是不是該恭喜周公公,否極泰來。”
能出宮,就說明沒事了,雨過天晴。太后那事,沒牽連到他的頭上。
周苗往桌上一趴,“咱家今兒過來,特意感謝夫人仗義相助。若非夫人提供了思路,咱家這顆腦袋怕是保不住。”
顧玖笑著問道:“你準(zhǔn)備怎么感謝本夫人?”
周苗一副款爺?shù)哪樱胺蛉讼胍裁矗M管開口。”
這口氣,像是發(fā)了橫財。
顧玖笑了笑,“我不要金,也不要銀,我只要知道真相。”
宮里面顯然下了封口令,關(guān)于真相,只言片語都沒流露出來。甚至裴皇后那里,都打聽不到任何確切的消息。
裴皇后反過來叮囑她們,不準(zhǔn)再打聽此事。違者嚴(yán)懲不貸。
周苗微蹙眉頭,“夫人這個要求,實在是強人所難啊。”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公公之前還說我要什么盡管開口。如今看來,不過張嘴瞎話。恐怕你也不知道真相吧。”
“誰說咱家不知道。咱家親自帶人堵住了龜孫,能不知道真相嗎?”周苗一臉得意洋洋。
顧玖哼了一聲,“知道又如何。你敢把真相告訴本夫人嗎?”
周苗抓抓頭,“夫人不如要點別的。你想知道真相,實在是強人所難。”
顧玖揮揮手,所有人全都退了出去,離著小書房至少十步遠(yuǎn)。
“我問你答,你只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就行了。可以嗎?”
周苗想了想,問道:“夫人真想知道真相?就不怕危險。”
“我自然不怕。你怕嗎?”
周喵嘿嘿笑起來,“咱家自然不怕的。夫人問吧。”
顧玖笑了起來,“太后那事,是食物相克?”
周苗搖頭,“不是。”
“食物過敏?”
“是!”
“豆類過敏?”
“不是。”
“蔬菜過敏?”
“不是。”
“水果過敏?”
“不是。”
“河鮮過敏?”
“是”
就靠著這樣的問答,顧玖終于拼湊出了一個真相。
蕭太后河鮮過敏,準(zhǔn)確的說是蝦過敏。
有人將蝦仁磨成粉末,放入菌湯里面。
菌湯的鮮香,掩蓋了蝦仁味道。
那天晚上的酒席,蕭太后心情好,喝了一碗菌湯。
幸虧量少,蕭太后過敏情況不算嚴(yán)重。但凡蕭太后貪嘴多喝兩碗,怕是性命都沒了。
至于下毒的人,完全就是一條產(chǎn)業(yè)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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