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象被狂徒追趕著,逃亡似地離開了菜市場。
我究竟是怎么了?!為什么要跑得那么快,曾經守候了多少個魂牽夢縈的夜晚,思念了多少個春夏秋冬,就算在那些痛苦難耐的日子里,都是靠著想見他的渴望熬了過來,可如今,終于見到他了,就只會幾句問候,然后揮手告別嗎?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懊惱地扯了扯額頭上刺得眼睛生疼的碎發,腳步零亂地走在昏黃的街燈下。
已是傍晚時分,華燈初上,迎面行色匆匆的路人接踵而來,她低頭看著腳下不斷向前挪動的倒影,突然醒覺方才的逃避是為了什么,原來是害怕讓他看到自己形單影只的落魄生活,讓他知道自己卑微低下的工作,甚至于讓他瞧見自己干巴巴的雙手以及臉上的風霜……
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門口,摸索著掏鑰匙開門,房門已由里拉開了,探出母親關切的臉。
“回來了?今天怎么遲了?”
“路上遇見熟人了,抱歉,媽,讓您等急了……”
“也沒什么,只不過回晚了那邊又得吵開鍋了!我得馬上回去了。”陳婉如邊說邊吆喝著小孫子回家。
晨晨、濱濱表姐弟正在客廳的電視機前看得起勁,一瞧見陸月回來了,晨晨馬上象燕子似地飛旋了過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媽咪,您怎么才回來呀,外婆已經幫我們做好飯了,就等著你炒菜呢!”小家伙一臉的不滿。
“哦,我的寶貝女兒餓了吧?媽媽馬上下廚,一會就能吃上香噴噴的飯菜了!”陸月揉了揉女兒的長發,故作輕松地哄道。見外甥濱濱還賴在客廳看動畫片不肯離去,母親正大聲地苛責,她連忙上前幫忙勸說。
陳婉如牽著孫兒走出大門時,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轉身對跟了出來送她的陸月說:“對了,你是大姐,回頭找機會說說你弟弟,最近老是夜不歸宿的,濱濱他媽總跟他鬧騰,真讓人頭疼!”
陸月應允道:“好的,媽,您自己多保重,每天都讓您往兩頭跑接送孩子,已經夠辛苦您了,您就甭再操心我們的事了!”
“唉,能不操心嗎?看著你們姐弟倆一個比一個過得糟,我心里頭急啊……”陳婉如嘆著氣下樓去了。
沒能讓母親好好地安享晚年,這讓陸月無比愧疚。自從父親因公司破產氣急攻心導致腦栓塞逝世,姐弟二人的婚姻又先后出現問題,已經很久沒在母親臉上看到笑容了。
她緩緩地關上房門,見晨晨已經乖巧地關了電視做作業去了,便一頭扎進廚房,手腳麻利地操起了鍋瓢,不出一會兒功夫,煮好的湯菜便已經呈上餐桌了。
直至夜深人靜,身旁響起晨晨沉睡中均勻的呼吸聲,繁忙的一天才算真正安頓下來。
每天這個時候,疲憊不堪的陸月也總是沉沉地睡去了。然而,今晚卻毫無睡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唯恐吵醒孩子,她悄悄起身來到客廳,沒有開燈,借著月輝,摸索著走到茶幾旁,倒了杯涼開水,踱步到陽臺上凝望浩瀚的夜空。
回想白天與靖辰的不期而遇,塵封已久的記憶閘門砰然打開……
“不想錯過如鳳凰花般美好的你,請許我一次花開,就算讓我半世流離,我也愿意!薄獫嵃椎男殴{,剛勁的字跡,許諾著義無反顧的深情,就此深深地篆刻在了她的心門上,歷久彌新……
時光輪軸回到十六年前,那段交織著幸福和痛苦、還來不及開始便戛然而止,卻糾葛了半生的情緣萌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