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問王倩,在一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再好的消遣是什么?
王倩的回答一定會是:看恐怖片,吃薯片,喝可樂。她說:“在看到恐怖的地方時,正好窗外一道電閃雷鳴,直接能把我的心臟都嚇得從胸口跳出來,那才叫一個刺激呢!”
可這樣的畫面對我,卻是完全無法想像的。
在我們兩人合租出租屋時,每當天氣預報雷暴黑色預警時,她就會有薯片可樂加恐怖片的消遣。我,則是要舍命陪君子的那個。因為避無可避,所以我通常的做法就是戴上耳機,光看影像不聽聲音。
王倩開始的時候還不以為意,還嘗試過要把我的耳邊摘掉,說是幫我治療心理障礙,可在一天夜里醒來,發現我蜷縮在衣柜的角落里,瑟瑟發抖后,她從此再也不敢強迫我了。
這一晚,自然也是恐怖片與薯片可樂的搭配。
那是一部關于心理犯罪的影片,就是沒有了任何的聲響,光是看到血淋淋的畫面都叫人把心揪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想要尖叫,我們三個經常都是雙手捂著臉,透過狹小的指縫去看畫面,再配合上突然炸響的驚雷,乍亮的閃電,映在窗戶上突然出現的人影……
簡直就像是被人攥住喉嚨般無法呼吸,心也被人緊攥在手心里,揪成了一團,可怕的窒息感終于使遏制不止的凄厲尖叫自喉間逸出:
“啊!”
“砰砰砰。”
也就在與此同時,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在這個可怕的夜里更加的突兀而沉重幽遠,一聲一聲又一聲,如同直接敲在了心里:“咚咚咚……”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渾身都在不住地顫抖戰栗著。
“誰呀?”最后,還是王倩受不了這種被人攥著心臟的窒息感,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也是她的這一聲,打破了原本的魔怔,我和喬洋美同時深吸了口氣,有種回到了現世的感覺。
“王倩、喬洋美在嗎?”外面傳來的是小琪清脆甜美的聲音,這一刻簡直有如天籟。
三人皆是神色一松。只是想到大雨天的,又是在晚上,天黑路滑的,有什么事不能打個電話來說呢?難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剛剛松緩下來的神經再次緊繃,面面相覷后竟是有片刻的藹然。
“來了。”最后還是王倩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撫了撫胸口,一臉嫌棄地看了我們一眼后,便跑到門邊打開門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外面,打著傘的小琪也是一身的狼狽,平時如瀑的長發已被大風吹得凌亂,被雨水打濕的長發貼在臉頰上,沒有了往日的精致。就見她一邊順著氣一邊說:
“你們家的窗戶沒關好,現在都被大風吹開了,剛剛也不知是什么被刮倒了,‘砰’的一聲可嚇人了。”
“啊?”聞言,王倩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下,但她仍是笑著對小琪說道:“其實那也沒什么,可能就是窗前的大盆栽被刮倒了。其實這事,你給我們打個電話就好了,不用這么麻煩特意過來說的,看把你身上都弄濕了,快進來坐吧。”
與此同時,我和喬洋美也已經來到門邊,也一同對小琪說:
“是呀,這次真是麻煩你了,以后這種事電話里說就行,現在快進來坐,我給你拿條毛巾好好擦干了,要不然可能會感冒的。”
“又是打雷又是閃電,誰敢在這個時候打電話,行了事情已經告訴你們了,真沒事就行,那我也先走了。”
小琪撇了撇嘴,不過她倒是沒有和王倩多客氣,語畢,果然就打著傘往外走。
“那,小琪你等等我們吧,我們也一起過去了。”王倩見此,忙在身后叫住她,見她停在不遠處等著她,便和喬洋美一起從門口的鞋架上拿出自己的鞋了穿上。
我見狀,也要去穿鞋,不想王倩卻伸手攔住了,說:“你還是在家里吧,這樣的天你會害怕,就先別亂跑了,只是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能處理的。”
我想想,覺得她說得有理,也就沒有堅持,只是目送著他們離開,便關上門,慢慢地踱回到沙發上。
許是人剛走,家里還有著一股人氣的感覺,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像以前那么害怕,只是把電影關了,便開始收拾起屋子來。
可是慢慢的,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不時劃破夜空的火舌從天而降,伴隨著直敲心臟的炸雷聲,沒一會兒的工夫,我就覺得自己已經被世界遺棄到一個被人遺忘了的角落。
孤獨和恐懼就如同這張夜的網般無窮盡地將我籠罩,心口再次被無形的大手攥住,我開始覺得呼吸困難,整個人縮到了房間的角落里,一雙眼睛睜到了極冰碴兒,為的就是把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看在眼里,戒備著不知要從哪里冒出來的有形的或者無形的異次元生物……
“叩叩叩……”
門外,響起了溫和中有著節奏的敲怕。
乍聽之下,我心中又是一跳,想要開口問一聲,可嗓子里就像是被人堵了塊棉花似的,“誰呀”兩字到了嘴邊,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而敲門聲也在片刻后停止了。我才要松口氣,卻意外地聽到了門鎖扭動時發出的輕微的“咔嗒”聲。
一顆心霎時被提到了嗓子眼,“怦怦”狂跳中幾乎讓我差點昏厥!
是誰?在短暫的試探,確定屋里沒有人后,就要入屋行竊嗎?是小偷?又還是……
腦海立刻浮現出太多太多可怕的畫面,我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很多的血,滿地的都是血,眼前赤紅一片,人們開始在紛亂奔走,嘴里不停地叫著:“快,要快,要不,一會人就不行了,快來救命呀!”
這是我自小的夢魘,那是個母親被搶救的雷電交加的晚上,那種即將失去生命的恐懼就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毒蛇,不斷地吞噬我,就是到現在二十多歲,早已不是當年的黃毛丫頭,我卻仍無法掙脫,只能被它牢牢攥住。也從不敢對人吐露,仿佛只要說出來了,噩夢說法會成真!
只是,外面那扭動鑰匙的人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