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宜城百里外,三才鎮(zhèn)。
三才鎮(zhèn)的鎮(zhèn)名得益于數(shù)千年前這里陸續(xù)出了三個大才,都是聞名全宣宜國的人才,其中一個還成了宣宜國的相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何等的輝煌。
不過輝煌那是數(shù)千年前了,現(xiàn)在的三才鎮(zhèn)上,除了那成為斷瓦殘垣的三才遺址再看不到其他輝煌的景象。
現(xiàn)在的三才鎮(zhèn),出名的是蔬菜!這里種出的青菜白菜生菜,那味道叫個鮮美,模樣叫個鮮嫩,所以很多菜販子都聚集在這里,把這個的菜販到宣宜城賣個好價錢。
所以,現(xiàn)在的三才鎮(zhèn)被人喊成了三菜鎮(zhèn)。
這天上午,陽光剛出來,照得三才鎮(zhèn)大道上一片金燦燦。
有著無數(shù)裝滿蔬菜的大車,被馬拉著人趕著,嘎吱嘎吱走向大道的盡頭。
與他們相反,此刻卻有一個青衣少年踏著金光大道,從大道的盡頭走入鎮(zhèn)中,越走越近。
來者就是葉空了,這已經(jīng)是他一路過來的第六個鎮(zhèn)子了。宣宜城外各種鎮(zhèn)子齊全,有打鐵鎮(zhèn),有漁網(wǎng)鎮(zhèn),今天來到蔬菜鎮(zhèn)。
走進(jìn)鎮(zhèn)中,葉空眉頭一皺。
雖然此刻早過了蔬菜交易的時間,可還是有不少菜販子把成堆的蔬菜放在路邊,等候買家問價。其實菜販子也有大小之分。大販子把菜從這里運到宣宜城賺大錢,小販子則是去農(nóng)戶家中收購蔬菜,運到這里,再倒手給大販子。
葉空為何皺眉呢?顯然,他是覺得墮天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根據(jù)以往的相處,葉空覺得墮天是那種有點高傲的人,平日看他打扮就知道了。
他喜歡穿個長袍子,很講究的那種,胡須指甲都修剪整齊,再戴個高冠,很威嚴(yán)很有氣勢的樣子。
想想這種人,讓他穿著農(nóng)夫的衣服,在土里刨食,種菜販菜,為一個銅板臉紅脖子粗……不太可能。
葉空不由得腳步一滯。不過隨后,他又繼續(xù)前行,既然來了當(dāng)然要尋找一番才能放心。
“這位大哥,敢問鎮(zhèn)守府在哪邊?”葉空駐足詢問路邊買菜的一個大叔,并且隨手丟下一顆銀錁子。
賣菜大叔白得一塊銀子,大喜,忙伸手指道,“就在前邊,那個紅門對門的路口進(jìn)去,看見一個門口有石獅子的便是。”
“謝了。”葉空拱手一禮,闊步而去。
他剛走,大叔往面前蔬菜上澆澆水,一扭頭,發(fā)現(xiàn)了一幕,頓時一皺眉,對著身邊一個菜攤上的菜販子說道,“小田,你每天販菜都最后到鎮(zhèn)里,現(xiàn)在看見有人過來還故意把屁股對著人家……”大叔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聲,“唉!你這樣怎么養(yǎng)家糊口?我還想給你做個大媒,幫你說合老蔡家的姑娘,唉……”
菜販大叔深惡痛絕地?fù)u頭。
那姓田的是個中年男子,雖然一身農(nóng)夫的衣衫,可卻一塵不染,一顆水珠子都沒有,坐在菜攤后,手中拿了一本古卷,不像個菜農(nóng),倒跟教書先生似的。
大叔的話,他充耳不聞,低頭皺眉道,“這渾小子怎么來了這里,也不知道去沒去開解婷施呢?”
這姓田的就是墮天真君了,此刻他化名田多,成為了一個光榮的小菜販子。每天干的活,就是去各個村里收菜,運到鎮(zhèn)上賣給大菜販。
只是可惜,他每天都來的遲,等他來到,大菜販早就走了。
有人問,葉空不是猜測墮天不會做這種事嘛?
確實,墮天這人高傲,不屑于做這些事。他從尸陰宗出來,就去了宣宜城,買了點產(chǎn)業(yè),做了富家翁。
沒幾天,他就覺得無聊了,不但對生活沒有任何感悟,反而自己越來越懶惰,越來越腐化,這種生活不是他需要的。
于是他思索良久,最后決定反其道而行!自己不是不愿做農(nóng)夫嘛,就去做農(nóng)夫,體驗一下自己從未想像的生活。所以,并不是葉空猜錯了,而是沒想到墮天會反其道行之。
隔壁買菜大叔的話音剛落,對面賣菜的胖大姐就笑起來,說道:“小田呀,雖然來得遲,菜也是這條街上最差的,可他每天不也賣完了?”胖大姐說著扭動著胖身軀走過來,她的話語中不免有些譏諷之意。
墮天也沒搭理胖大姐。他活了幾百年,哪還不明白同行是冤家的道理。話說他是個販菜新人類,那些農(nóng)戶哪有什么好菜給他,都是泡過水的,當(dāng)時看鮮嫩無比,運到鎮(zhèn)上就成了黃狗屎。
可奇怪的是,他不愁賣。原因是鎮(zhèn)上幾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看上他了。
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閑著沒事,坐著轎子從街面上經(jīng)過,一不留神,轎簾子一掀,就看見這位了。墮天久居人上,全身又拾掇的干凈,坐在菜攤子后邊還拿著一本古籍,那分淡定,那種氣勢,可不是一般人能夠?qū)W來的。
小姐們一看,哇,好帥的大叔呀。也不知道那時候有沒有大叔控,總之,小姐們就看上眼了。這人不錯,雖然年紀(jì)大了些,可是有風(fēng)度,有氣勢,有學(xué)識,還這么努力,將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于是一個個就叫來下人,叮囑一下,以后買菜就買此人的,其他人的菜不吃。
下人也是無奈啊,看著那一堆爛菜,說不得也只有收了。不過幾個大小姐都看上此人了,每天還都搶著來買,看的那些其他菜販子都要吐血了,這些大小姐都瞎了不成?
雖然菜販子們妒忌墮天,可也不太恨他。因為他算賬厲害,幾斤幾兩幾錢,一下算不出了,就問一句,小田,多少銅板?墮天本來就是驚世絕倫之才,這種計算,都不用掐指算的,眉頭一挑,價格就出來了。相當(dāng)于一個活計算器。
所以菜販們就帶著妒忌和佩服,容忍了墮天在這里呆下來。
賣菜的高峰過去,胖大姐和賣菜大叔們,就喜歡拿著墮天打趣。墮天也不說話,雖然他傲氣,可是跟這些凡人有什么計較的呢?
胖大姐走過來,又嘆道:“小田啊,雖然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都有意思,可那些都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做人吶,還是不要好高騖遠(yuǎn),婚姻這東西講究的就是門當(dāng)戶對呀。”
大叔也嘆道:“是呀,這種事你得處理好,招惹上那些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事,有時候會要命的!我們村里的窮秀才就是勾搭上胡財主的女兒,最后胡財主一張片子送到鎮(zhèn)守大人府上,當(dāng)天就把窮秀才抓了,最后死在牢里了!”
說到這里,胖大姐也感嘆一聲,“是呀,做人還是實在點好。”
受這種壓抑氣氛感染,菜販都沒說話了。
沒一會,又一個菜販找到話題,笑道:“那窮秀才哪趕得上我們小田,小田日后考個狀元什么的,做大官,還有哪個財主敢看不起他?”
“切。”胖大姐很是鄙視此人的說話,心道,小田都這么大年紀(jì)了,如果有很是早取了功名。再說,上殿考試,又不是會些算術(shù)就可以,那是得做錦繡文章的!
不過胖大姐哼完,心里突然又沒底了,還別說,這小田貌似非常的刻苦,模樣也是長得一副人模狗樣,說不定哪天真有人上人的一天。
于是胖大姐又立即換上一副笑臉,輕佻地拍了一下墮天說道:“小田,若是你日后真的考取功名做了大官,可不要忘記我們這些老姐老妹呀。”
什么是人情冷暖,這就是人情冷暖呀!墮天心里感慨一聲,化凡就是要在這種市井之中,才能感受到世情,感悟天道!
眼看著胖大姐又要繼續(xù)拍他,墮天趕緊往旁邊躲了躲,尷尬笑道:“怎么會呢?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本座……田某,一定不會忘記各位的提攜之恩吶。”
胖大姐夸張地笑了起來,笑道:“怪不得那些大小姐都看上你,說一句話都這么文縐縐的。”
正在他們打趣間,卻看見一個青衣少年倒退著走了回來,口中還吟道:“賣菜翁,辛苦耕作南山中。滿面泥土沒人色,兩鬢蒼蒼十指黑。吃飽飯了沒事干,真君不做來賣菜……”
眾菜販全都送上鄙視的目光。什么歪詩,恁地難聽,都不押韻,我們賣菜的做的詩也比你好呀!
不過大家都沒人敢說話,這少年雖然打扮并不華貴,可是剛才問個路就扔塊碎銀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啊。
就看見那青衣少年倒退著走到墮天菜攤前,站定,笑道:“墮天真君,你可讓葉某好找啊。”
墮天大惱。心里恨周圍賣菜的,你們沒事聊什么嘛?怎么把這小子給招來了?好了,自己這一年的化凡,八成是要白費了。
墮天心中不悅,一收手中古籍,冷哼道:“這位小哥,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在下名叫田多,一介菜農(nóng)而已。”
“田多,墮天,反過來嘛,真君,你這名字起的還真是沒水準(zhǔn)呢。”某人要死不死地笑道。
墮天可不想跟這小子多說什么。當(dāng)初去混元宗找這小子,這小子竟然兩年都沒露面,現(xiàn)在又打攪了自己化凡,真是可恨!
當(dāng)下,墮天又說道:“小哥,在下還要賣菜,若是你買菜就留下,若是不買菜,還請你不要耽誤在下的生意。”